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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1 / 1)

又问:“你儿子同你儿媳妇好不好?”裴三夫人笑得合不拢口:“好,好着呢。”把儿子怎么求娶的事说给母亲听。虞氏也知道女儿特意把儿媳妇带回来的意思,她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能跟儿媳妇处得好,那自然好。虞氏第二日就让小辈们都把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全拿出来:“你们姑姑回来,那就是过年,上完了学都来我这里来玩。”阿宝是里面玩得最好的,投壶她小时候就百发百中了,捶丸要用胳膊手腕的巧劲,更是无人比得过她。木射十五柱只要是她来击,必把红字十柱“仁义礼智信”全打倒。她打过之后,场上独留下黑字的“傲慢佞贪滥”,楼家姐妹们又气又闹:“咱们不论怎么打,反正是输了。”哄得虞氏直笑,拉着女儿的手:“你这个儿媳妇,真不愧是武将家出来的女孩儿。”裴三夫人得意:“那是自然的,就是在京城中,也没有赢得过她。”还把阿宝跳下水去救了梅家姑娘的事告诉母亲。“您说说,她胆多大?”虞氏于是问阿宝:“你会水?”阿宝摇摇头:“不会。”虞氏笑了:“那个不难学,咱们这儿出门处处都是湖,也就是她们如今一个个金尊玉贵的,我小时候那可是泅水的好手。”“真的?”“这有什么,后头的池子里灌满水,跳下去扑腾几下你就学会了,小儿们学泅水,都是这样。”阿宝心里存着事,本来只是哄着老太太而已。这么一瞧,老太太也在哄着她。双方都是为了裴三夫人。目光一碰,倒都笑了。虞老太太这才安下心,悄悄对女儿道:“你这个媳妇讨得好。”什么出身什么教养,那都要排到后头,等年纪大了就知道,良心好不好才是最要紧的。儿媳妇靠得住,儿子就靠得住了。阿宝陪着虞老太太玩乐了几日,青书那边终于有了消息。“我好容易找到个衙门里退下来的仵作,那人警惕得很,我才说到要看症状,他就不肯再跟我说话。”青书如实禀报给阿宝。老仵作怕是什么大案子牵扯上身,青书磨了好几日,谎称生病的是他妹子,妹夫家里请了许多大夫,全看不好。他疑心不是生病,而妹夫家里有人害他妹妹这才跑到外地找仵作。阿宝越听越沉默,青书随口编瞎话,竟有几分能对得上。“先生您专断死人案子,我这个活人案子,求您看一眼,救我妹子一命。”老仵作看他神色,就知他在说谎。青书的相貌打扮口音,全骗不过他,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书僮长随,那个生了病的也绝不是什么妹妹。他还不肯看,青书急了:“先生替死人伸冤,怎不肯救活人一命?”老仵作被这句说动,几十年来他验的都是死人尸,可从没有替活人瞧过病,看完病状,他斟酌着开口:“不能断言究竟是否疾病所致,要是能有东西查验……”能开棺验尸自然最好,没有尸身,看骨头也行。青书把那匣子东西给他,老仵作细细查验过。挑出那瓶头油来。第217章 【一】嫁娶不须啼怀愫阿宝看见那瓶头油, 已经全然明白过来。她的头发自螺儿出嫁之后,就是福儿梳的。福儿梳头十分细致,比燕草还要更细致些。一整套十三把的梳头工具她都会用, 戥子当时还玩笑:“这么多家伙事儿, 你倒能到外头当上头娘子了。”福儿每天早起来,都会先用滚水烫过热毛巾, 绞干了, 借巾子上的水气把头发打湿。那样清早起来, 人就被毛巾热气浸过, 通体舒泰。跟着是大梳,然后是小梳, 再是篦子。最后是如眉刷一样的小梳子,将碎发刮起来。“不用这么麻烦。”阿宝在吃穿打扮上从不讲究,是个怕麻烦的人,差不多就行了。可福儿笑了:“少夫人这么早起来, 不梳个半个时辰的头, 干什么呢?”是啊,干什么呢?一天的时间那么长,既不能打鞭子,又不能跑马, 家里的事也不是天天要操心。连婆母那儿也免了她日日的请安, 总不能一天逛百八十遍的花园子罢?从一清早开始,就想着法子消磨时间。她用的头油也就是府里采买的,最上等的,当季的好花合出来的头油。春日用茶油, 茶油最轻。夏日用茉莉花油, 香味清新解暑, 秋天是金桂银桂,冬天要取水仙花的香气。其余等玫瑰素馨,蔷薇兰蕙之类,兰膏香泽,应有尽有。就连在病中,福儿也坚持给她梳头,含着眼泪对她道:“少夫人就是病着,也不能丢了体面,不能叫那一个得意!”那一个是院里抬起来通房。眼泪,怒火,为她着想出头,全是假的。夏日午时的风,吹的阿宝指尖发凉。青书垂手肃立在阿宝面前,语气中满是恭服:“先生还说,若想查验究竟是不是,那也容易,找个活物给它用,就能知道了。”在楼家找一个能避开人说话的地方不易。趁着夏日午后,宅中男女都在屋中歇晌之时,阿宝坐在临湖建起的高亭中听青书禀报,戥子在亭外望风。已是五月初,石亭内正可远望宅后白塔湖。远山翠微,湖中堤岛迂回连环,湖面如鱼网般纵横交错。少夫人良久不出声,青书大着胆子抬头,就见少夫人目光投向远处,浓发被发吹拂,瞧不清楚喜怒。“你回去一趟。”“是。”青书并不吃惊,出了这等大事,写信都不安全,必是要当面禀报给少爷的。“你手底下得用的有哪几个?”青书一听就报出名字:“长白长青,人机灵口也紧。”阿宝微微颔首:“你去租条船,就说我要游湖,别让楼家人知道详细。”“是。”青书知道这是让他在走之前把这事办好,他离开凉亭前,看了戥子一眼,似是有话要说。戥子回望亭中,见阿宝还望着湖面,扎住脚不敢去。“去罢。”阿宝并未回头。戥子应一声,跟在青书身后几步走到石亭连着的爬山廊中,青书低声问她:“你有没有事?”戥子还当他要问什么,竟是这句。又有些羞,又有些怒:“我能有什么事,那瓶头油是……”她压低声音,“是螺儿从福儿的柜子底下拿出来的。”瓶子跟府里发的一模一样,她还以为是妹妹领了头油没用,反正也有,就没去库房领新的,拿了一瓶。鱼乐榭中,姐妹俩的屋子里,应当还有一瓶。这个青书知道,方才少夫人也说了,可他一知道是戥子查出来的,立时急了:“你怎么问的?可别露了形迹?”戥子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傻!这会儿是我在照顾螺儿,我说她那瓶头油怎么不香,是不是发放头油的欺负她。”螺儿躺在床上,她正吃着仵作给的解毒药方,一边吃一边道:“哪儿能呢!咱们领的不都是一样的,许是放久了就没那么香。”裴府这许多丫头婆子,人人都要用头油的,采买每季都会买进来许多。粗使的婆子们用的都是次一等的货色,似螺儿福儿这样少夫人屋里的,库房给的自然是最上等的。螺儿说完还蹙了眉头:“姐姐,这药怎么比前两天的苦这么多?是不是改药方子了?”戥子立时接过话头:“啊!可不,改了个药方,良药苦口嘛,你昨儿喝了一碗,不是觉得身子轻快多了。”那倒是,昨天她夜里也能睡得好了,原先在船上的时候,一整夜只能睡上两个多时辰,昨儿喝了药,倒能睡到天亮。睡得足了,吃得又滋补,确是好了许多。“所以呀,这药你得全喝了,知不知道?”螺儿笑起来:“戥子姐姐怎么还拿我当孩子哄呢。”天天盯着她喝药。螺儿在吃的这幅药方,抓药的是青书,煎药的是戥子。阿宝还问:“这药吃了就能解毒?”青书摇摇头。老仵作说了:“用毒一事,何时毒发端看个人,壮汉或许慢些,弱女便快些,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既要了解毒的方式,那就当你是救人用的。“那只个粗略的方子,当真要救人,还是赶紧问明白毒方,再请名医调养,或可活命。”青书没给银票,给了一袋碎银:“先生别嫌弃。”给碎银子才查不出来路,银锭金锭太招人眼。老仵作看青书办事妥当仔细,连报酬都是兑好了碎银给的,心中稍安,但依旧叮嘱他:“出了这个门,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他生怕是什么大案,这把年纪何必再揽事上身。青书再三作揖,又连声谢他:“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将老仵作的姓名模样记仔细,回去他都要说明。青书知道戥子没露馅,松了口气:“你千万小心些。”这到底是在别人家里,要办什么都不方便。戥子红着张脸:“知道了,你快租船去。”青书转身要走,又退回来:“你……你别用头油了,怵得慌,你用这个。”塞给她一瓶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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