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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大概是晚上六点,到时候再见mua! (*╯3╰) (3)(2 / 2)

燕王妃笑容略有些勉强,但还是笑着应和了两句:“能得太后这声赞,倒是她的福气。不过我瞧这姑娘性子有些羞赧,不若便让她回外祖母身边吧,省的吓坏了她。”


郑太后却是一挑眉,黛眉如春山,眼波若春水。她淡淡的道:“皇嫂是觉着我吓人?”


燕王妃不由道:“是我失言,我自罚一杯。”


郑太后看着她喝了酒,这才拉着甄停云的手,转目去与裴老夫人道:“这孩子生得好,规矩也好,今晚便叫她跟在我身边吧。”


裴老夫人也跟着起身,委婉回道:“只恐她年纪小不懂规矩,伺候不周,反惹娘娘不快。”


“无事,”郑太后随意一笑,“今儿这样的好日子,我哪里会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既郑太后如此说,裴老夫人也不好多说。


惠国大长公主正想着是不是要派人把傅长熹叫来,便见着郑太后握着甄停云的手问长问短,似乎适才的折辱不过是众人多心,她真就极喜欢甄停云,毫无半点恶意。


惠国大长公主与燕王妃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心中皆是复杂,但她们到底还是没有多说,只与身后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令人出去报信。


郑太后看在眼里,心里不由连连冷笑:果然!不仅是燕王妃知道,惠国大长公主也是知道这事的!单就只瞒着她一个,可真是她的好嫂嫂,好姐姐!不过,这会儿惠国公主派人出去又有什么用?傅长熹现在还在前头忙着,报信的人过去要时间,见着傅长熹也要时间,便是傅长熹闻信赶来也要时间。只要自己在他赶来前将事情敲定了,便是他真的来又有什么用?


这么想着,郑太后面上笑容越发温柔,她看着甄停云以及甄停云身上那件青色绣云纹的绡纱裙子,微微摇头,笑着与甄停云道:“你如今正当年纪,且又是这般的好模样,正该好好打扮才是,怎的还穿得这般素净?记得我年轻时,便极爱大红大紫,鲜亮又显白。你这样,岂不辜负了这韶华光景?”


事实上,郑太后如今也仍旧年轻,只是她这般说,言辞切切,反倒很有些推心置腹的模样。


甄停云只得垂首谦虚:“臣女蒲柳之姿,哪里敢与娘娘相较。还是素净些好。”


郑太后掩唇一笑,仿佛真就是被她的话逗乐了,又或者是似是觉得她这模样十分有趣,想了想,吩咐左右宫人:“我记着昨儿下头有人送了一条大红薄绡金绣牡丹的长裙,我瞧着倒是极适合她们小姑娘家。你们且带甄姑娘去试一试。”


不待甄停云开口推拒,郑太后一抬手,已是把甄停云交给了那几个宫人。


几个宫人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半推半扶,无形间便将甄停云的推拒给化开了,不一时便将人引到了侧殿去。


郑太后则是好整以暇的与边上的燕王妃以及惠国大长公主说着话,时不时的便要笑一笑,仿佛真就没把甄停云的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惹得惠国大长公主与燕王妃两人关心则乱,既怀疑郑太后可能知道了这事,又担心这就是郑太后一时心血来潮.......


而侧殿中的甄停云则是站在殿中,看着宫人捧了那条郑太后口中的大红薄绡金绣牡丹上来,服侍着她换上。


甚至,为了配合这长裙,宫人们又请她坐下来,轻手轻脚的将她的发髻拆了打乱,重新给她梳了个高髻,又在她耳边挂了一对儿摇曳生辉的金珠子。


一番折腾后,宫人们又看着给她修饰了一番妆容,这才笑着拿了镜子上来,口上道:“姑娘且看看,可还有要改的?”


甄停云下意识的的便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见到镜子中的自己,心里不由也是吃了一惊——这般的华丽庄重的打扮之下,她身上少女的稚嫩清甜似乎也被掩住了不少,更添几分女人才有的鲜灵妩媚。


这又是与她平日装扮截然不同的一种美。


甄停云却不由的咬住唇,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近乎悚然的怀疑:郑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甄停云的心里无比清晰,她甚至已然看透了郑太后言笑晏晏下的恶意。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目光隐含恶意,坐在上首打量着她的人估计就是郑太后。只是,甄停云不明白的是:按理,以她的身份,哪怕是被燕王妃看重也不该招惹到郑太后这样的恶意。


难不成,郑太后暗恋傅年嘉这个侄子,所以才特别讨厌她这个被燕王妃看中、险些成为燕王世子妃的人?


........


甄停云心里不知转过多少皇室乱/伦秘闻等等,越想越觉得郑太后今日行止古怪,还不知要对她做些什么,更是不想出去了,站在原地顿住脚,再不挪位置。偏偏左右的宫人都是郑太后的心腹,虽不知郑太后的具体安排,但也知道这时候耽搁不起,立时便推着甄停云出去,嘴里恭谨劝道:“姑娘还是别耽搁了——这马上就要开宴,总是要入席的,可不好再耽搁。


说罢,又如初时推甄停云入殿一般,几个宫人半推半扶,很快便将甄停云引到了侧殿去。


只甄停云穿戴梳妆打扮的这一点时间,前头果是已经开宴。


郑太后就坐在上首的位置,眼见着甄停云被人推出来,不由也是抬眼多看了一下,随即便是眼前一亮,仿佛是极喜欢她这模样,连声道:“快过来,叫我好好瞧瞧。”说着,她便用伸手握住了甄停云的手,似是察觉到了甄停云手上的湿汗,仿佛十分关切:“怎么,第一次参加宫宴,心里害怕?”


甄停云只觉得自己那被人握住的手似乎是被湿冷滑腻的蛇尾环住,她微微垂首,低声道:“常听人说‘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臣女第一次入宫,实是心下惶恐。”


郑太后只是笑:“这有什么好惶恐的。今晚上你便跟在我身边,总不至于叫你这才入宫的受罪。”


仿佛真就是喜欢甄停云,郑太后还真就叫甄停云站在自己边上,似是一刻都离不得。


甄停云简直都要怀疑郑太后是不是有病了。


直到那些外邦使者入席,上前贺寿。


甄停云站在郑太后身后,正好能够看见一个称得上奇装异服的英武男人上前来,他脸庞黝黑,目光精亮,正是北蛮特意派来贺寿的使者。这使者显是学过礼的,恭谨上前来郑太后行过礼,待得起身,便用他略显生硬的汉语说道:“尊贵的太后,我代表汗王带来王庭最真挚的祝福。愿我们两国的友谊能够在长生天的庇佑下,与雪山一般永在。”


郑太后微微点头,姿态高贵,端起酒杯与来使笑道:“替我想你们汗王问好。”


郑太后容貌倾城,只这一笑,便令人目眩神迷。


北蛮使臣怔了怔,随即便慌忙的应了下来。


郑太后的目光在北蛮使者以及身侧的甄停云身上一掠而过,随即便又放下酒杯,笑着道:“我已知晓你们北蛮的心意,也明白你们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的决心。既如此,两国联姻之事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满殿的人声都静了下来。


事实上,对于北蛮的态度,朝中一直分做两派,一派是摄政王为首的主战派,一派是郑家为首的主和派。


两派争议实是由来已久。


孝宗朝时,北蛮气盛,兵马正壮,差一点就要越河打入京城,朝野惶然,这时候乃是主和派占了大半,便是孝宗皇帝本人也是倾向于和。所以,似裴老太爷那样的主战派直接便被罢官去职,在当时的郑首辅的一力推动下,孝宗皇帝也点了头,方才有了宁国大长公主和亲北蛮的事情。


其后,肃王傅长熹远赴北疆,连年对战,连消带打的化解了北蛮的刀锋,也渐渐改变了孝宗皇帝的态度,以郑首辅为首的主和派见弃失势,主战派的裴老太爷起复,此后主战派渐渐占了上风。傅长熹身在北疆,连年争战,磨出的刀锋却是越发锋利,已是打得北蛮连年后退,越发顺服。


只是,事随时迁,随着郑氏入宫,正位中宫,郑次辅入朝,先帝又是体弱,一贯不喜多事,朝中又渐渐有了主和的声音。当然,这些主和派与当年那因为畏惧北蛮威势而欲退而求和的主和派又有不同,他们与天子说的是:穷兵黩武终究不是正途,北蛮如今已经没了当年气焰,并不足为虑,实在不该再打下去。这样连年的争斗不仅耗费钱粮人命,也养壮了傅长熹这藩王的兵马,于居于帝都的天子实无半点益处。再者,便是真的打下了北蛮的地,那也是荒芜蛮荒之地,不好管束,不利生产,简直是毫无半点用处。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着北蛮顺服,两国重新结好,停兵止戈,休养生息。


如今,郑太后过寿,北蛮来使贺寿,不知怎的竟是重提了联姻之事。


当然,北蛮人也是知道厉害的——当年他们兵马正盛,两国联姻时自然是只要帝王亲女、真正的公主,以及公主所带的大笔陪嫁;如今北蛮有意求和,自家知道自家分量,也就借口“听闻天子未有公主,也无皇妹”为由,请皇室选宗室之女或是大臣之女册为公主,嫁去北蛮,以结两国之好。


偏偏朝里有个傅长熹在,他深恨和亲之事,自是极力反对。


郑太后原本是不欲在此事上与他争执的,只是甄停云这事到底还是叫她生了恼,也就改了念头,心里不乏恶意——既然你这样喜欢这个姑娘,那我就将她嫁去你最最憎恶的北蛮。以北蛮那里的习俗,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指不定每几年就能把人磋磨死了。


一想到傅长熹可能因此而气急,甚至会一改往日里对她的平淡态度,对她怒目而视。会用他那深如幽潭的眸子,含着怒火看她,郑太后心里反倒有一种诡异而又自得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便如美酒一般,令她熏熏然。只见她微微一笑,抬起那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的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甄停云,笑与北蛮来使道:“你看她如何?”


那北蛮使者汉话学的一般,此时又被郑太后笑容所摄,一时竟是没明白郑太后话中之意,反是呆了呆。


直到郑太后不悦蹙眉,那北蛮使者方才抬目去看站在郑太后身侧的甄停云,那张黝黑的脸上竟是不觉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当即跪倒在了地上,连声道:“谢太后垂爱,臣待我国汗王以及大王子谢太后恩典。”


没错,他是来给他们家大王子求娶公主的,原就不是想要真公主,只是想要个态度,倘若这公主能够带着大笔嫁妆嫁去北蛮,那自然就更好了。原本,因着傅长熹的反对,这北蛮使者已是有些失望,觉着事不可为,只想着在宫宴上讨好这太后,得些赏赐也不算白来一趟。


谁知,这寿宴上太后却是开了金口,亲口许了联姻之事。


至于太后身边这姑娘究竟是何身份、是何来历,北蛮使者是不关心的——反正,到时候这姑娘和亲北蛮,朝廷肯定会给个公主的名头,有这么个公主名头就够了!


一时间,郑太后面上含笑,北蛮使者伏跪于地,简直是感激涕零的谢太后恩典。


众人都没想到郑太后竟会有此行径,皆是一惊一怔,待得反应过来,太后已说完了话,北蛮使者也谢了恩,此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立在郑太后身侧的甄停云却是彻底呆住了,浑身血液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事,郑太后能开口,北蛮使者能谢恩,可她这另一个当事人却是连话都不知该如何说。


恰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这声音如雷霆一般,落在殿中,轰隆的炸了开来,令在座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和亲之事,乃是国事,朝中自有公议,太后岂可在宴上随口玩笑?!”


随着这声音的传入,有人阔步自殿外进来。


满殿安坐的人闻声时已是变了神色,此时看见这人身影,皆是心下一惊,随即便也跟着起身行礼,哪怕是坐在上首的公主王妃们也都纷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只有郑太后仍旧坐着,只是她抓着扶手的素手不知不觉间已是更紧了,美艳的脸容竟是有一刻的僵硬,仿佛是在最轻松得意的一刻,猝不及防的挨了一鞭子。倘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郑太后雪白的侧颊微微有些紧绷,竟像是在咬着腮帮一般。


此时正站在郑太后身边的甄停云却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来人。


她其实还没有完全呆住,她很清楚:这种时候,她也该跟着众人一起跪下行礼。


可是......


可是,她看着来人的那张脸,耳边的人声似乎也都小了下去,就连鼓噪的心跳也随之一窒。她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下意识的睁大眼睛,看着那人一步步的进入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嗯,明天中秋,我会在明早尽量把掉马和订亲这两件事敲定。


当然,傅长熹这种都要提亲了还死捂着马甲的,掉了马甲后肯定是要挨揍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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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王妃


来人阔步自殿外来, 很快便行至殿中。


只见他身量高大,宽肩窄腰,步履行动间已有了龙行虎步的气势, 威仪自生,哪怕还未走至人前,已是令众人心下敬畏, 伏地行礼, 甚至不敢抬眼去看。


他发束金冠, 身着藩王礼服。衣上绣蟠龙,腰间佩玉带, 面容英俊已极,神色端肃冷凝。


譬如刀剑出鞘,刀锋上犹凝血粒和寒气,无声的横于殿上,不必言语便令诸人俯首噤声。


甄停云眼也不眨的看着那张脸,那张熟悉到令她陌生的脸容——是元晦!


或者是, 他就是那个甄停云久闻其名却不见其人的摄政王, 傅长熹。


之前所有的困惑, 所有的疑难,都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怪不得, 她在马厩救了对方的那几日,摄政王的车驾反常的在路上停了好几日;怪不得,无论是御射、书法、算学还是琴箫,他都可以信手拈来, 仿佛无有不会;怪不得,他送的玉佩和玉箫上面都刻着熹字;怪不得,摄政王入京那日,他回别院时行色匆匆;怪不得,燕王府的小郡主会特意屈尊去他的西山别院;怪不得他能把《女史箴图》的真迹放在一箱子珠玉里送她,仅仅只是作为生辰礼;怪不得原本看中她的燕王妃会这么轻易的改变主意........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甄停云却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沉默片刻方才回过神来,随着众人一起跪下行礼。


傅长熹看到她跪下的那一刻,脸上神色微变,随即便抿了抿唇,免了诸人的礼,然后转目去看那北蛮使者。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这些年傅长熹在边境的凶名,北蛮人比朝里这些人知道的更清楚。那北蛮使者在听到傅长熹声音的那一刻便绷紧了身体,乃是草原上的野兽遇到危机时下意识的反应,此时看到傅长熹抬目往来,他竟是浑身上下都跟着汗毛竖起。


但是,想起临行前汗王的交代,大王子的恳求,这位北蛮使者还是尽量挺直了腰背,挤出笑来:“我听说,你们有一句话叫‘金口玉言’,意思是主上的话一出口便不可更改。既然尊贵的太后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答应了两国联姻之事,要将那位姑娘许配给我国的大王子。小臣也已当着众人的面谢了恩,摄政王此时再出言反对,似乎不大好吧?”


说着,这北蛮使者仿佛是占了理,寻到了说下去的胆气。他环视一圈,忽然沉下脸,扬声喝问道:“还是说,你们自诩上国,实际上却是不讲信诺,没有规矩!就是这么欺辱我等前来求好的友邦?”


此声落下,众人脸色也跟着一变,不少人心下也觉着既然太后已经开了口,这北蛮使者也当众谢了恩,虽然太后这决定颇有可议之处也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显得朝中人心不齐、口径不一,反失了上国体面。


再者,左右不过是挑个不知名的臣女册为公主,且又不是自家的姑娘,倘若送去北蛮真能得个几年太平,两国止戈,这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傅长熹闻言笑了笑,五官轮廓似是更深了,有着刀刃一般的锋利的棱角,英俊无匹。他淡淡道:“看样子,你虽是北蛮人也是读过书的,本王这里正好也有几句话可以教一教你。”


“‘大心而无悔,国乱而自多,不料境内之资而易其邻敌者,可亡也’。”傅长熹说话间扫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郑太后,然后又回目去看那北蛮使者,一字一句的道,“‘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上首的郑太后被他看了一眼,美艳的脸容似也僵了一瞬,面色发白——傅长熹引用的乃是《韩非子·亡徵第十五》,前半句话的“大心而无悔,国乱而自多”分明就是借此讥讽她狂妄自大而不思悔改,国家混乱还自我夸耀。


而后半句话的“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说的是:国家小而不处卑位,力弱而不畏强势,没有礼仪而侮辱邻近大国,贪婪固执而不懂外交的,指的正是北蛮。


那北蛮使者确实是读过书,虽不似郑太后这般一听就懂,但略想了想也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他脸上一时青一时白,只觉得那从傅长熹口里吐出的“可亡也”三个字就像是贴在皮肤上的刀刃,不是威胁,更胜威胁。他咬着牙,环视左右,见众人皆沉默并不出声帮腔,只得色厉内茬的反问了一句:“王爷是威胁我?”


“不,是提醒。”傅长熹眸光幽深。


北蛮使者仍旧不愿放弃,只得死死咬定了:“这毕竟是太后亲口允诺,金口玉言,你们寻常人都是一诺千金,太后所言怎可朝令夕改?!”


傅长熹唇角微扬,声调冷淡的讥讽道:“你都说了是太后允诺,你怎么不让太后嫁去给你们那什么大王子?!”


“傅长熹!”郑太后终于再坐不住,抬手叩在凤座扶手上,咬牙叫出他的名字,厉声道,“你放肆!”


边上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之前只作看戏,如今却是连忙上前劝摄政王言辞不要太放肆——无论如何,这话还是有些过了!太后的身份何其尊贵,怎可和亲北蛮?皇帝不要脸了吗?朝廷不要脸了吗?


傅长熹似也反应过来,挑了挑眉:“是了,太后不能嫁去北蛮,否则便是置先帝颜面于不顾。所以.........”


只听他语声一顿,似是含着即将爆发的冷怒,众人本能的止住声。


却见傅长熹自抬步上前去,长臂一伸,立时便将立在郑太后身侧的甄停云拉到了自己身前。


傅长熹站在阶上,手上牵着甄停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在场众人,一字一句的反问道,“本王的王妃就能嫁去北蛮了吗?还是说,你们一个个都想把本王的脸丢到地上,踩上两脚?!”


适才傅长熹的举动已是令人瞠目结舌,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都震惊失声,木呆呆的看着傅长熹以及他牵着的甄停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耳聋了。就连裴老夫人,她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牵着自己外孙女的傅长熹,仓促间手肘一动,连带着将案上的杯盏都给拂落了。


傅长熹则是视瞻左右,将众人此刻的神色都看入眼里:郑太后的惊怒、惠国大长公主的欣慰、燕王妃的轻松、北蛮使者的惶然惊恐、裴老夫人的不敢置信.........还有甄停云的冷淡。


傅长熹从阶上下来,牵着甄停云的手把人带回殿中,他的面容端肃如旧,如同出鞘利剑般冷肃,然而众人没看见的是,借着长袖的遮掩他正悄悄的捏了捏甄停云的手掌,以作安慰。


甄停云仍旧是冷着脸,或者说惊讶太多,感情太多,她的脑子仿佛也有些钝了,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什么表情,也没力气去做出什么表情。


傅长熹没哄好自家小姑娘,只得把自己这一团怒火迁到北蛮使者身上。他看着这脸色惨白说不出话的北蛮使者,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我记得你们北蛮有一个习俗——只有最英勇的武士才能赢得美人。要是你还不服气,那么你可以代你们大王子,与我比斗一场,生死不论。”


北蛮使者原就是惊恐交加,此时闻言简直是摇摇欲坠,哪里还能应声?他几乎是咬着牙才没晕过去,心里简直气得要死,甚至都骂起郑太后了:这天/朝人怎么都这么歹毒!那郑太后看着美艳娇弱,结果居然指着摄政王妃说是要和亲,现在倒好,惹了个凶神.......他妈的,他是来求和的,不是挑衅的好吗?


“如何?”见着北蛮使者久久不应,傅长熹也有些不耐,将手在了腰间的长剑上——他身为摄政王,有入殿上朝不解剑的特权。


这是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动作。


北蛮使者见状,一激灵的回过神来,腿一软,十分从心的便跪了下来。


此时此刻,北蛮使臣也顾不得自己颜面,低了头,哆哆嗦嗦的道:“是,是下臣不知就里,痴心妄想,冒犯王妃了,还求王爷恕罪。”


傅长熹这才觉着满意了些,想着宫宴还未结束,便又看了看左右位次,施施然的吩咐宫人给他加一桌,特特道:“王妃与本王同坐。”


其实,在场许多人都挺想问一问“殿下您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殿下您究竟是何时娶的王妃”........只是傅长熹语声虽是淡淡,形容却冷肃端凝,众人到底还是畏惧这位摄政王一贯以来的威严,不敢太过冒犯,只得把这问题咽了下去。


倒是惠国大长公主,看着傅长熹如此轻易的将“王妃”两个字说出口,心里不由也是既好笑又好气,但她作为长姐,还是情不自禁的开始琢磨起来:若是现在开始筹办婚事,不知能不能赶在年底前完婚........


这样仔仔细细的想了一回,惠国大长公主方才慢半拍的想起了:甄停云似乎还未及笄?


唉,一般人家都是及笄后方才出嫁,要是甄家疼女儿想要多留几年的话——惠国大长公主不由得便想起前不久自己派人代儿子去杨将军府上提亲,杨将军虽是没有一口拒绝却也是提了个要求:他家只一个闺女,想着多留几年,最好等到女学毕业。


这要是甄家也要学杨家,非要等到甄停云女学毕业才肯嫁女儿,那自家弟弟不还要再等个两年?


想一想自己打了二十多年光棍的弟弟,惠国大长公主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了一下,难受的很。她只得又将自己的目光移了开去,往边上看了看,却见宫人们都已动作起来,依着傅长熹的吩咐,很快便在郑太后身侧加了两个位置。


傅长熹带着甄停云坐过去,颇有些“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偏要坐在你面前,看你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虽然甄停云仍旧是冷着脸不说话,可傅长熹又是给她倒酒,又是拿点心的,说话都不避人,边上都能听得进——


“这是果酒,喝不醉人的,你尝尝味道?”


“这月饼也是甜的,玫瑰豆沙馅的,和你给我做的差不多.......”


...........


对面坐了这么亲亲密密的一桌,可以想见,郑太后这个寿宴过得多么难受。甚至,从傅长熹带着甄停云坐到了一边起,郑太后便再没说过几句话,等到宫宴匆匆散了,她也不过是略说了几句场面话,很快便拂袖回了慈恩宫。


这一场寿宴,堪称是开头高调,中间跌宕,结尾匆匆。


哪怕是让郑太后本人说,这也算是她人生里过得最痛苦的一个生辰——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坐在对面,和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亲密无间。这简直是一种堪比酷刑的折磨,郑太后简直被恶心的连一滴酒水都喝不下去。


她简直无法想象,傅长熹究竟为什么会看上甄停云这样的小丫头?


他年少时,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也能毫不动容,那是何等的定力?


孝宗皇帝为他赐婚时,他也能坚决而断然的拒绝她的堂姐,一意孤行的独赴北蛮,那是何等的决心?


这样的定力,这样的决心,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就会看上甄停云这样的小丫头?


郑太后心里总有一种笃定,觉得自己总有一日能够打动傅长熹,重新续上傅氏与郑氏当年未结的姻缘。可是她却是绝不相信始终对自己无动于衷的傅长熹会被旁人打动。


只要一想起这日宴上,傅长熹看着甄停云的目光........


郑太后一想起那般场景,便觉胸口怒火汹汹,气得再忍不住,抬起手便将殿中的那些玉器瓷具皆是打落在地。


玉器与瓷具碎了一地,满地的狼藉,郑太后却仍旧是立在其间,面沉如水,神色阴冷。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通禀之声——


“娘娘,郑次辅求见。”


郑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嫉妒与怒火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似乎也稍稍平稳了一些。她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面上的神色,用纤长白皙的手指扶了扶髻上的钗环,缓步往侧殿去。


慈恩宫的宫女太监们皆是伏跪于地,恭送太后。直到郑太后的身影消失在殿中,她们方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起这满地的狼藉——碎了的瓷具和玉器都要清扫出去,换了新的上去;脏了的地毯也要重新换过,殿中香气繁杂要开窗通风,重新更换香炉里的香饼..........


这样一连串的动作下来,殿中一切俨然如旧。


而郑太后则坐在侧殿里与郑次辅见面说话。


到底君臣有别,哪怕郑次辅是做亲爹的,此时见面还是要先与郑太后行过礼。等到郑太后给他赐座,屏退左右,殿中只余下郑次辅方才收了面上恭谨。


郑太后却是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父亲这时候过来,可有什么事?”


郑次辅此来却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看着自己的太后女儿,压低声音喝问道:“北蛮这事不是早就商量好的吗?你说话做事前就不能多动动脑子,多想一会儿?哪怕事先与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准备也好啊!如今大庭广众的胡乱应允什么和亲,又被摄政王三言两语的驳了去,你做太后的脸要往哪里放?”


郑太后听了只觉不耐,侧过头去,脖颈纤长挺直如天鹅颈项。她神色冷淡,显是不欲多说:“事已至此,父亲又何必多说。”


郑次辅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女儿,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此时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冷笑:“我看你是还没死心吧?”


郑太后沉默片刻,转目盯着他,半点也不退让,慢慢道:“您不也没有死心?”


fù_nǚ 两人久久对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心里都很明白对方的意思。


郑次辅心知郑太后对傅长熹的情意;而郑太后亦是知道郑次辅派人刺杀傅长熹的事情。


事实上,他们虽是fù_nǚ ,实际上却更像是盟友,从郑太后当年入宫为后起,郑次辅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女儿——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养在深闺的女儿竟有这样的智谋。


于是,从郑太后入宫起,郑次辅也跟着步步高升。他们fù_nǚ 两人便如志同道合的盟友一般里应外合,排挤异党,一步步的往上爬,攥取着至高的权利与地位。


哪怕先帝初时立后乃是多方考量,可先帝体弱多病,久居深宫,郑太后又是这般的美貌惊人,体贴知意,夫妻相处久了也难免要动些真心。先帝不知不觉间便偏了郑太后这个爱妻以及郑家外戚许多,使得郑家越发的权重。


再傅长熹出现之前,郑次辅是极看重、极满意自己这个女儿的,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女儿没能给先帝生下个带着郑家血脉的皇子。可这也不要紧,还是能够补救的。毕竟,小皇帝才出生便去母留子,抱到了郑太后膝下抚养,既是嫡母又有养育之恩,说来也不算很差了。只要之后再给小皇帝娶个郑氏女,生下具有郑家血脉的皇子,郑家约莫还能再保几十年的富贵荣华。


只是......


只是,郑次辅与郑太后这对志同道合的盟友唯一的争论点却在傅长熹身上。


郑次辅对这位摄政王既忌惮又畏惧,早就想要除之而后快,方才会派人在摄政王入京途中刺杀,可惜失败了;郑太后却是有意怀柔,希望能与傅长熹化干戈为玉帛,百般的温柔,步步妥协,可傅长熹依旧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她也失败了。


事已至此,再生气似乎也没什么用了。郑次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冷静下来,他缓了缓神色,显出慈父一般的关切,轻声劝道:“娘娘,您已是太后之尊,尊荣已极,何必还非要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人和事呢?”


郑太后没有说话。


殿中明烛摇曳,珠光盈盈,宛如白日。


郑太后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仿佛也被灯光照得透亮,美得不可思议却又毫无表情。


此时此刻,她看上去仿佛就是一尊雕像,有着铁石般的心肠,不动不摇,绝非人言所能打动。


见状,郑次辅也明白了女儿的心意,很快便收了慈父面容,只得道:“既如此,那么等摄政王娶妃那日,老臣再来与娘娘说话吧。”


话声未落,郑次辅已是起身行礼,抬步出殿了。他前脚还未跨出殿门,便听得殿中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郑太后砸东西的声音,她装的再不动如山,到底还是被他最后几句话给惹怒了。


郑次辅心若明镜,没有回头,脚也不停的离开了慈恩宫。


此时此刻,郑次辅心里竟也有些盼望傅长熹能够早些成婚娶妃——在他想来:女人的爱恨总是很激烈很软弱,也很莫名其妙。也许,到那时候,郑太后对傅长熹也就由爱生恨了也不一定。


傅长熹当日也很想成婚娶妃——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吩咐唐贺去准备聘礼了,可惜甄停云不答应。


这日宴散,傅长熹拉着甄停云的手与裴老夫人说了几句话,道:“老夫人不必担心,本王送停云回去便是。”


裴老夫人便是见惯了大场面也没想到自家外孙女竟是能得摄政王的看重。因着她从裴老太爷处听了许多有关摄政王的事迹,堪称是印象深刻,哪怕摄政王此时和颜悦色的与她说着话,她心里也难免有些惶然,自不敢驳,连忙道:“那就麻烦王爷了。”


“无事,”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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