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吃饭了，谢阿姨等会儿就回来。”阮唐摇头拒绝，他在谢时蕴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软软糯糯的说，“我也没有很困……”“让妈妈一个人吃，晚点我们一起。”谢时蕴说要让阮唐现在去睡觉，就一定要见到结果。他见阮唐不肯干脆拎着阮唐到床边，阮唐太瘦太轻，谢时蕴没用多大功夫就将人拎了起来。阮唐被他看着只好慢慢的爬上床，他脱了鞋，一下子躲进被子里，将头也埋进去，在里面囔囔道：“我睡了，你走吧。”谢时蕴说：“头露出来。”阮唐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好了，你走吧。”等谢时蕴一走，他就立即起床跑到客厅，等谢妈妈回来一起吃晚饭。不然让谢妈妈见他大白天睡懒觉，肯定会印象不好的。谢时蕴似乎是看明白了他的想法，搬了一张小凳子在床边坐下，手上还拿了一本杂志看：“唐唐乖，快闭眼。”阮唐见他那架势是不打算走了，半是忐忑半是欣喜的闭上眼，他睡不着，时不时的睁着眼瞅谢时蕴。谢时蕴翻了两页书，见阮唐睁着眼看他：“唐唐有心事吗？”阮唐拉扯了一下床褥，纠结了一小会轻声问：“时蕴哥哥，我要去哪儿上学啊？”阮唐以前只零碎的上过几年小学，都是跟着收养他的那些家里的小孩一起上课。因为经常会换地方换学校，所以学的内容都是断断续续的，接不上来。“看考试结果，能去哪就去哪。”谢时蕴将书放在一边，揉了揉阮唐的太阳穴，“闭着眼睡觉，不许睁开。”阮唐“嗯”了一声，可他还是睡不着，更别提谢时蕴的手掌还搁在他的眼睛上，他蹬了蹬腿翻了个身说：“时蕴哥哥，我不想考试，我能和你一起上学吗？”“不行。”谢时蕴轻哼了几句歌词，就和哄小孩子睡觉一样。他已经初三了，阮唐当然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去上初中。虽然阮唐年龄要比小学里的孩子们大，可他性格这么软，瘦瘦小小的，万一被长得壮实的坏学生欺负了怎么办。阮唐还没去上学，谢时蕴都已经开始愁的不行了。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到的一种新奇感受，但并不觉得讨厌。阮唐失望的抓着谢时蕴的手腕摇晃了几下，脑子里活泼乱跳，一堆嘈杂的想法冒出来，既有对学校的期待也有对陌生环境和陌生同学的畏惧。只是眼睛一直闭着，人也逐渐忘了思考，听着耳边缓缓的翻书声，悠长的呼吸声传出来，他终于踏踏实实的睡着了。阮唐这一闭眼就睡了一整个晚上，谢时蕴本想让阮唐先眯一会再去吃晚饭，可阮唐睡得太香了，嘴角都是微微弯着的，他在一旁看着不忍心叫醒，守了一会儿确认阮唐睡熟了后，轻手轻脚的爬到高地铺的上铺。等第二天阮唐醒过来的时候，床头的小夜灯亮起淡淡的光晕，隔着窗帘能看出外面天已经亮了，谢时蕴昨晚看的那本杂志打开到一半，正孤零零的搁在小凳子上。“醒了，刚准备来喊你。”谢时蕴刷完牙，听见外面的动静用毛巾擦干净脸，冲着还赖在床上的阮唐招手，“快起床吧。”阮唐慢腾腾的换好衣服，他摸了摸鼻子，肚子十分应景的咕了一声，红着脸说：“时蕴哥哥，我饿了。”谢时蕴说：“正好去吃早饭，今天妈妈要带你去学校。”阮唐：“今天就要去啊……”他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是在为了要去上学而不安，就和所有不喜欢学习的男孩们一样。“是的，以后不能白天犯困了。”谢时蕴揉了揉阮唐软软的头发丝轻笑，因为谢家夫妇很少在家的缘故，他一向早熟，如果别的人在他面前做这种姿态，只会觉得不耐烦。可是阮唐又不是别人，阮唐就该是这样的。谢妈妈在客厅吃早餐，见房间里的两人一起走出来打趣：“时蕴，你现在不觉得小伙伴麻烦了呀。”谢时蕴不理谢妈妈的揶揄，到了杯豆浆递给阮唐，顺手拿过离得较远的那盘奶黄包，和阮唐面前的粗粮馒头换了位置。见阮唐先是张开嘴小小的咬了一口，接着很快吃完一个奶黄包，谢时蕴想自己猜对了。把什么都藏在心底的阮唐不会拒绝，谨慎而又小心，可他又是那样明显的表露出自己的喜好，在自以为别人看不到的安全角落。谢妈妈吃完了要去化妆，吩咐还在吃的两人说：“你们两快点，今天要送阮唐去学校。”阮唐咬着奶黄包点头，谢时蕴在一边应声：“知道了。”谢妈妈离开客厅后，阮唐吃干净整盘奶黄包，摸了摸肚子抬头看着谢时蕴含糊的说：“没吃饱，还饿。”谢时蕴失笑：“你都撑着了，先喝杯豆浆，中午还要吃午饭。”阮唐吐了吐舌头，乖乖的拿过豆浆抿了一口，他知道谢时蕴说的是对的，可是就是忍不住，视线往饭桌的另一边瞟。那里还摆着一盘奶黄包。看着看着，就不饿了。喝完一杯豆浆，阮唐打了个饱嗝。谢妈妈送阮唐去了附近的一家私立小学，经过老师们的考核将阮唐分在三年级，处理完这些事后谢妈妈就要离开国内，谢爸爸一个人不太方便，工作上也还有事也在等她。谢妈妈离开后对阮唐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做什么都是跟着谢时蕴，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阮唐在学校很少说话，三年级的孩子们总是闹哄哄的，吵的能把屋顶盖掀开。和他们相比阮唐就像一个异类，总是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头都不抬一下，只有在谢时蕴来接他的时候，才会扬着脸从教室小跑出去。自从那天晚上谢时蕴守着他睡觉后，阮唐习惯了看着谢时蕴才能睡着。初三的课业很重，有时候谢时蕴要做作业时间拖的晚了，阮唐就会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书桌看，直到谢时蕴做完作业才闭上，几乎是一瞬间就睡着了。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阮唐逐渐不再是福利院的那个瘦瘦小小被人欺负的娘娘腔，他长高了不少，白白净净的脸秀气温和，总是捧着书本坐在教室，考试成绩永远都会被老师拿出来表扬，是个十分受人喜欢的好学生。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阮唐现在依然不爱和外人说话，他将所有的想法都憋在脑子里，只等回家后一句一句的念叨给谢时蕴听。面对着谢时蕴的时候，他像是一点一滴都像在蜜罐里淌过，做什么都像是在撒娇。第3章 福利院的小可爱03谢时蕴不可能一直守着阮唐，他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直接出国，而是和寻常学生一样参加高考，最后去了远在首都的a大。谢妈妈和谢爸爸当时还一起回国为谢时蕴庆祝，阮唐也是灿烂着脸，亮晶晶的眼里盈满了极为外露的笑意，跟在谢时蕴后面“时蕴哥哥”叫个不停。阮唐怎么可能不开心呢，虽然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分别，但这已经比他原本设想的，处在两个不同时差要好上太多。尽管谢时蕴从来不说，可是阮唐依然知道，谢时蕴是为了他才停下了原本准备许久的出国申请，转而重新去参加高考。谢时蕴不声不响的做好了决定，他不想让阮唐因此有心理压力。可朝夕相处间，阮唐见证了谢时蕴书桌上学习资料的变化。在谢时蕴不在家的那些日子里，阮唐学会了从害怕到不习惯到接受。尽管由于在福利院耽搁的那几年，阮唐先天性的落后了旁人太多，可是他依然怀着这样旖旎的小心思，做什么都想做到最好，得到谢时蕴的表扬。他们都在成长。……和煦的春光之下，枝条吐着绿芽，花坛里时而冒出几朵粉嫩的小花团，含苞待放，晨间的清露蜷在叶脉里，折射出缤纷的光芒。阮唐和寻常一样来到学校，却见到陌生人放在桌上的小信封，还有一盒精巧可爱的曲奇饼盒。粉色的印花信封十分漂亮，开口处贴着丝带系成的蝴蝶结，满含暧昧心事，曲奇饼盒上贴着一张“阮唐，我喜欢你”的立体爱心卡片，和丝带连在一起。随意飘落的丝带张扬而又显眼，在一层不变的教室里格外引人注目。在这样一间校风含蓄的实验高中，与往日那些封静悄悄的藏在书本下的情书相比，这应该是阮唐收到过最大胆的告白了。原本喧闹的教室在阮唐出现的那一刹那陡然变得寂静，一双双眼睛参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或是看热闹的、或是艳羡的，都纷纷偷偷瞄着阮唐看。阮唐轻轻的将小信封和饼干盒一起放进书桌里，接着规规矩矩的坐好。“这都能毫无反应，高岭之花高岭之花。”“估计又没戏，可惜了……”稀疏的叹气在角落响起，含着浓浓的失望之情，飘进阮唐耳朵里。阮唐眉眼不变，只当没听到，安静的拿出课本，默不作声的等着晨读铃声响起，预习上一节课老师留下的题目。“阮唐，你不拆开看一下吗，不要错过好事哦。”阮唐的同桌何路明带着精明的无框眼镜，夸张的对着阮唐挤眉弄眼，语气里全是抑制不住的八卦讯息，一脸“我知道是谁快来问我”的得瑟表情。阮唐拿着笔在书上勾勒出线条，声音平静得仿佛和春风融为一体：“上周作业今天交，我做完了。”春风，可不就是轻柔又凉凉。何路明哀叹一声：“我唐救我！”他急忙忙的拿过阮唐递过来的作业本，一目十行看到演算结果，嘴里还在念叨不停：“居家必备好阮唐，你看要不然把曲奇饼拆了吃，这个牌子的饼干挺好吃的。”何路明的声音在一边絮絮叨叨的，他是爱说话闲不住的话痨性子，还有些自来熟，并且很巧合的和阮唐做了好几年同桌，故此才能和内敛的阮唐拉近关系，说上几句闲话。阮唐头疼的扶额：“你是不是收人家女孩子好处了？”何路明是知道阮唐性格的，这样反常的一直围着这件事说，太不正常了。何路明讪笑：“我们唐真聪明，就给了我一小份饼干，让我多说几句话，不过我也是看人家妹子真不错，配得上你才答应帮忙的。”上了高中后越发隽秀的阮唐更受欢迎了，更别提他还成绩那么好，虽然不爱说话但并不倨傲，对着谁都是温和有礼的样子，将所有事情都处理的很好从来不惹麻烦，没有其他年轻人争强好胜的浮躁气息，隔三差五的就会收到洋溢着萌动春心的情书。阮唐性格太过低调，自然就有人想曲线救国，从何言路这边下手。“是校花级别的大美女，美貌程度和阮唐你有的一拼，热情开朗正好和你互补。”何路明边看作业边补充，想证明自己也是深思熟虑才答应的。阮唐翻了一页书：“好好学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何路明贫嘴：“哇阮唐你敢不敢换张脸，简直深得老班真传。”长的这么好，就是嘴里说的话太出戏。阮唐这样看着，活像是从教条校规里走出来的少年，一笔一画循规蹈矩，只是空长了一张称得上漂亮的脸，实则毫无趣味可言。可是即使是这样，安静的少年都已经足够吸引人。更不用说在他有了正常的情绪，会娇气十足的表露自己的喜怒哀乐的时候。阮唐回到家时，谢时蕴正逗家里新养的小奶猫玩，拿着一个小铃铛在猫耳朵边上晃荡。猫主子认生，和不常在家的谢时蕴不熟，极为不给面子的趴在沙发上，任由拿着铃铛的人废尽功夫勾引，却是一动不动的，将阮唐平日的模样学了个十成。“糖糖回来了，小花这性子太傲慢了，完全不理我。”谢时蕴又摇了摇铃铛，无可奈何的认输，唇边带着笑容温柔的看着缓缓而来的少年。“时蕴哥哥！”阮唐看着谢时蕴神色微怔，飞快放下书包给了谢时蕴一个贪恋的拥抱，他拿过谢时蕴手里的铃铛，捏着小奶猫的肉垫摇铃铛，“还不是怪你最近都不怎么回来，你看我来逗小花。”猫主子这下才抬了抬眼睛，认出了现在向它邀宠的是熟悉的铲屎官，高傲的举起爪子抓着铃铛，随着阮唐的方向抓了几下。阮唐眼里有着极为明快的笑意，他抓着谢时蕴的手炫耀：“快看，你那是管买不管养，小花当然不认你。”谢时蕴认错：“还真是，怪我怪我。”小花是阮唐这半年领回家养的，谢时蕴今年大四，要去实习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保证每周回来，他担心阮唐一个人在家无聊，在离开前和阮唐一起去猫舍选了只小花猫。谢时蕴的担心显然是有依据的，在他最开始去大学的那一年，几乎每天都要和阮唐挂一整晚电话，开着视频哄阮唐睡觉。阮唐那时候脸瘦的不行，蜷在被子里眼睛一睁，眼眶里有着若隐若现的水光，盯着头上空荡荡的高低铺，经常拉扯着被子呢喃几句“时蕴哥哥，我睡不着”，又会很快改口强撑“时蕴哥哥我睡了，明天还要上课”，怎么看怎么招人心疼。后来慢慢的，谢时蕴会尽量隔几天就回来一趟，两个人窝在床上叽里咕噜的说一大堆话。阮唐负责说，谢时蕴负责听，像是要把前几日不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全都补回来。谢时蕴看着阮唐的大书包，拎起包掂量了几下问：“糖糖现在高中这么重的书包，累不累？”阮唐摇头，眼里忽然有几分慌乱，纤长的眼睫扇个不停，他夺过了书包放在怀里抱着：“不累，一点也不累。”今天收到的告白信还在书包里，还有那盒贴了卡片的曲奇饼。万一让谢时蕴看见了……阮唐觉得丢掉别人悉心准备的东西是一种不尊重，虽然不可能回应她们，但是他从心底感谢这些真诚的喜爱，会把收到的情书放在柜子里珍而视之的收好，到现在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叠。谢时蕴多了解阮唐呀，基本上阮唐眼神一转，谢时蕴就知道那看似寻常的眼里藏着什么样的情绪。现在这样不让他看书包，肯定有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谢时蕴在心里好笑，装作要将书包抢过来的样子，阮唐见状急红了眼，他知道自己力气小，真抢肯定抢不赢谢时蕴，故而只是睁大了眼，打了谢时蕴几下。谢时蕴拎着书包左右打量，慢悠悠的长叹一口气感慨：“糖糖有了小秘密，和我都生分了。”阮唐：“没――”谢时蕴打趣着说：“是不是收到情书了，我们家糖糖这么好，肯定一堆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