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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 / 1)

他接过苏珏递过来的种子,郑重向着太阳的方向拜了三拜,之后将种子赐给亭长的三老。给事中尖细的声音传来:王上赐酒三杯三老中的长者上前代表百姓谢恩。楚王力劝农桑的旨意,将从这里开始,在不久的未来将传遍整个楚国。苏珏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个时候才真真正正地放松下来,启耕大典年年都会举办,但是今年的启耕大典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第一、楚王新立,需要树威;第二、变法初成,需要稳固。商幽王二十六年的启耕大典等同于一个过渡桥,不疾不徐将楚人引到新法的规制当中,既不突兀也不尖锐,避免了变法之初因不适应带来的内乱。楚国,正在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慢慢崛起。他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皱着的眉终于舒展开来,自变法以来压在他心头的那块巨石也随着阡陌上百姓的欢呼声消失不见。变法是把双刃剑,成功了,国强民富,失败了,国破家亡。中原各诸侯国因变法不慎,引起权臣叛乱,王室残杀,民不聊生的例子比比皆是。想到这里,苏珏抬眸看了一眼站在祭坛上身着冕服的楚云祁。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楚成王薨殁,外有倾军压境,内有赵氏等叛乱,这个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君王,亲自率领楚军与倾军对峙。他接手的楚国,是暗流涌动随时都可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楚国,然而眼前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慌乱和迷茫。亲自率兵退倾军,亲自主持变法,处理老臣叛乱,将仙乐宫改为集贤学宫,任人唯贤,上位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足矣让天下人叹为观止。年轻的君王两肩压着楚国,没有慌张,没有迷茫,带着他的百姓,一步一步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这样的楚云祁,怎能不让他心悸?新法似大潮般排江倒海漫延到整个楚国。国之基本在于农桑,而国之脊柱在于jūn_duì ,兵强则国强,故在启耕大典之后,楚云祁便将重点放在了jūn_duì 组建和新军操练上。苏珏将楚国新军分为两种,一种名叫终军。终者,不变动矣,士兵们无论四季均在兵营,确保在他国攻来时能在最短时间内集结大量士兵抗敌。另外一种名叫青黄军,青黄者,谷物四时之变也,该类士兵人数较为灵活,农忙时遣散回家耕田割麦,农闲时进入军营。楚云祁将新老兵编在一起进行操练,楚国终兵人数达到二十万多,青黄兵人数达四十万之众,其中因苏珏特别强调,在这之上又单独征募十万骑兵,十万水师。终兵们平时都住在何处?在何处操练?楚云祁听魏然说清楚国兵力后,淡淡问。都在各个郡县内扎营,操练嘛,皆由各郡县令选派本地武将。魏然道。楚云祁皱眉,这样练出来的新兵凝聚力太差,朝中帅将与士兵们都不熟悉,若是就这么凑起来上战场,不但将军传令效率低,将士们打仗也不知互相帮扶。他转身来到绘有楚国山川的羊皮地图前,盯着图看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然后他开口道:在南边的颍地,西边的大泽两地迅速建起两个兵营,然后通知各郡县的士兵前往两地大营,操练由我朝中将军亲自前去。好小子,这招妙啊!颍地,大泽两地一马平川,正是建营的好地方,又靠近国都鄢城调集起来也方便。魏然看了看地图拍着楚云祁的肩膀笑道,当下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一国之君后,忙拱手赔罪。楚云祁笑了笑,表示不在意。魏然道:只是我楚国近二十年以来就没打过什么仗,将帅之才着实少之又少啊!楚云祁笑道:细细数来却也不少。老将军龙田,赵高,上将军魏然,智囊司马燕还有护法将军范夤,这难道不算是我大楚之将才?魏然挠挠头,笑了笑。定下方案,楚云祁即刻宣召龙田,赵高,司马燕三人进宫。那龙田是楚成王手下赫赫有名的阵战将军,此时已是耳顺之年,然其竹冠束发,身着红色甲胄,步履沉稳,丝毫不显老气,见到楚云祁抱拳行礼,中气十足道:老将龙田拜见我王!快快请起,老将军威风不减当年啊!楚云祁笑着扶起龙田,一拍他肩膀道。赵高是龙田的挚友,两人当年是同袍浴血的兄弟,那赵高勇猛刚毅,一向是龙田的得力副将,当年与倾国淮阳一战,一战成名,人称南虎。只见他身着与龙田一样的红色甲胄,黝黑精瘦的脸庞,仍能看到战场上的痕迹,楚云祁握着赵高和龙田的手,叹道:将军宝刀未老,在为我大楚江山寿!受寡人一拜!王上如此折煞老夫矣!龙田和赵高纷纷还礼道,能为我大楚效力,老夫死不足惜!楚云祁重重地拍了拍两位老将军的肩膀道:寡人今命两位老将军前往颍地大营操练新兵五十万!诺!两人抱拳行礼。接着楚云祁转头看向魏然和司马燕道:上将军魏然,右庶长司马燕,寡人命尔等前往大泽兵营操练新兵三十万!诺。魏然和司马燕抱拳行礼。送走魏然等将军之后,一轻骑出了王宫,带着楚云祁口谕向鄢城西南街的护法将军府行。内侍到达府门口,范夤亲自出府相迎,内侍打开竹简道:护法将军范夤听令,寡人欲于颍地建造兵营,命你全权负责,颍地大营建造完后,与老将军龙田、赵高坐镇,操练新军。诺!范夤行大礼,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内侍递过来的竹简,一脸庄重地起身,待内侍车架离开,这才回到府内。跟在楚云祁身边做事这么多年,他知道楚云祁所做的每一件事,所下的每一个决定,肯定都是有着极其缜密的逻辑以及目的。楚云祁将颍地操练新军的主力交给他,目的有三:第一、范夤对颍地地势民风了如指掌,到时候好放开了手干;第二、范夤虽有将帅之才,但他从未真刀实枪地领兵打过仗,与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一起操练新军,他可以切磋学习;第三、他是护法将军,整个变法过程他全程参与,两位老将军多少对新法不是很熟悉,有他在可保万无一失。楚国有王上,当真是三生之幸。范夤看着手中的竹简低声道。至此楚国的新兵制臻于成熟,两营建成后三个月,将帅与士兵,士兵与士兵便亲如一家。苏珏听闻此事,大喜,挥笔于竹简上写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楚云祁立刻派人将此曲传至兵营,于是,每日大营里都会传来将士们中气十足的歌声,营里其乐融融。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注释部分为古代祭祀天地时皇帝要诵读的文书。第17章 桃花饭世间千百种植物中,桃花应该是对春天感知最为敏感的了。启耕大典刚过去没多久,楚国满国的桃花便相继盛开,给这个喜爱繁华的国都增添了一份浓烈中透着婉约的美。湘庭泽更是美不胜收,从湘庭湖分出的支流或是绕着青山,或是分开田地,给本就像是一幅山水画的湘庭泽增添了不少灵动之气。楚女们结伴踏青,采摘怒放的桃花,为在田间春耕了一天的丈夫做桃花饭。轺车稳稳当当停在楚相府门口,楚云祁头戴白玉冠,身着朱凤玄黑纩服,脚踩朱凤玄履下了轺车。门口站着的侍卫飞快上前行了大礼,楚云祁摆摆手,一边往相府内走,一边问道:相国在否?管家迎了出来,向楚云祁行礼道:回王上,相国一大早就出去了。哦?楚云祁停下脚步,挑了挑眉,扫了管家一眼。王上,您看这......相国出门前没交代何时回来......王上......管家犹犹豫豫,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相国一大早坐着轺车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就是想去找也不知道上哪找去,更是不知道相国何时能回来,让楚王这么等着,他怕自己一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楚云祁笑了笑摆摆手道:无妨,寡人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来府上坐坐,消遣消遣。管家嘴角抽了抽。楚王宫里奇珍异兽,丝竹管弦,消遣的东西玩意应有尽有,眼前这位难以捉摸的楚王偏偏到这个也就两进两出的园子消遣,园子的主人还不知去了哪里。管家压下自己心里一万个难以置信,熟练地吩咐相府的仆人做好该做的事情,尽心尽力地服侍这位年轻的楚王。你们都下去吧,寡人在书房里一个人待会。楚云祁随手拿起书架上放着的一个竹简,翻开扫了一眼,抬眼对身旁一脸严肃的管家道。诺。管家向楚云祁行了一礼,带着仆人退了出去。楚云祁随手拿到的是陇南子所著《礼记》中的《大同》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举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这篇文章楚云祁在五岁的时候便已经烂熟于胸,誊抄这文章的人一看就是个放荡不羁的人,字里行间扑面而来的是张扬的傲气。但书简做的却很细致,每一支竹干应该都是经过细心挑选打磨过得,连缀起来的麻绳也是一丝不苟拧着,和竹简上张扬凌厉的字放在一起,有点违和。楚云祁的目光落在竹简末页朱红色的小字上。楚云祁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朱笔也就写了两个字放屁。干净利落地高度概括了这篇被世人视为珍宝的文章。那朱红色小字,隽永清秀,一看就是苏珏的字,他想象不出苏珏还有这么不合礼制的一面。那个任何时候都温润如玉,谦和温煦的人,是用怎样的表情写下这两个字作为评注的呢?楚云祁略显苍白的手轻抚那两个小字,深邃的眼眸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这样的苏珏也太可爱了吧。苏珏回到相府已是午时三刻,管家一脸焦急地迎上来,跺了跺脚道:大人可算回来了,王上已经在书房等候大人一个晌午了。嗯?苏珏刚弯腰探出轺车,听到这句话,他愣了愣。大人刚走没一个时辰,王上就来府上了,吾不知您何时回来。管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扶着苏珏下了轺车。嗯。苏珏下了车,从车里拿出一个竹筐,往相府里走去。若是有要紧的事情,楚云祁绝对不会在府上等他这么长的时间。新法已经贯彻到各地,户籍人丁造册也已完成,新军已经组建,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苏珏将国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想到楚云祁此次前来的目的。苏珏沉吟了一会,将背后的竹筐拿下来交给管家,自己转身回了卧房,管家抱着一竹筐的桃花瓣,一脸无语道:大人,您这出去一上午就是去采花瓣了?放到厨房去。苏珏回头吩咐了一声。进屋后,简单洗了洗脸,换了件月白色深衣,外罩兰芷对襟广袖服向书房走去。王上,臣不知王上前来......苏珏向楚云祁行大礼,话还没说完,楚云祁便一把扶住他,笑着打断:寡人也没什么事情,本想着过来和相国喝喝茶消遣的,相国如此就太见外了。苏珏愣了愣,想来从上次和楚云祁喝茶闲聊已经是去年十月底的事情了,他都快不记得眼前这位楚国的王还是他的知己茶友了。今日没茶可喝,不过......苏珏转头看着楚云祁笑了笑,好看的眸子里氤氲着几分玩戏意味,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摇头晃脑道: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楚云祁朗笑道:好一个‘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我倒要看看兰君今日要怎么以木兰坠露为酒,秋菊落英为食。苏某要去厨房,王上要一起么?苏珏故作神秘道。走。楚云祁毫不犹豫转身出了书房。两人并肩来到厨房,仆人们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家相国挽起宽袖,将刚刚管家送来的竹筐里的桃花倒在一个铜盆里,又倒了水开始淘洗,而楚国最尊贵的王上被自家相国指使着去淘米。王上,相国,这事还是由我们来做......主厨慌忙上前接过楚云祁手里的铜盆。无妨,尔等退下吧。楚云祁道。诺。主厨千头万绪难以诉说,向苏珏、楚云祁二人行了一礼,带着众杂役退了出去,那表情简直就像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一样。楚云祁将米淘干净转头看向苏珏,呼吸一窒,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苏珏褪了兰芷对襟广袖,穿着朴素的月白色深衣,挽着袖子在淘洗桃花瓣。本就如白玉般的手在绯红色的花瓣映衬下,竟然带着一丝柔美,他是侧对着楚云祁的,从厨房木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恍若谪仙,不曾蒙尘。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渐渐加重了,楚云祁吞咽了一下,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苏珏转头,扫了他一眼,道:站在哪里干甚?米淘好了就给灶上添把火去蒸。说这话的时候,他手下也不停,将花瓣从水中捞出来换到另外一个铜盆内。楚云祁回过神,答应了一声便照着他说的去做了。将米饭蒸上,坐在灶台旁边烧火的时候,楚云祁偏头看了眼苏珏道:老夫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娶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喽。苏珏咬了咬牙,强忍着没将一盆水泼过来的冲动,当做没听见,用碾杖一下一下碾着桃花瓣,将桃花汁用一个陶瓶收集起来,又听得楚云祁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苏珏顿了顿,转头看向楚云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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