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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 1)

第21章 荀言自楚王南巡归来后,年轻的楚王终于消停下来,列国使臣将在鄢城打探到的楚王身体抱恙,于楚宫静养的消息送列国国君手中,中原列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倾相惠文之子惠瑜整天变着花样给倾王找乐子,这阵子正在刚建好的摘月楼玩的昏天暗地。陈国被北部的胡人和匈奴搅的没几天清静日子。宋卫国中内乱频频,一帮权臣们仗着各自手里有点兵权,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把整个国家弄得乌烟瘴气。姬国国小,君王战战兢兢倒是谁也不得罪,君臣们安分守己地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过活。如此安宁之时,还是诸侯称霸以来前所未有的,各国百姓们纷纷歇了口气,男人不用去征兵,今年可以过个安稳年。老天爷仿佛也感知到了这少有的宁静,今年的冬天不那么狠狠地冷了。在中原各国胡烟瘴气的国情下,熙国称得上是蒸蒸日上,在各国通往熙国的官道上,车马辚辚,有去熙国经商的大户商家,有去熙国谋业的士子,不得不说,熙国的强盛光从临沂每日络绎不绝的城门前都能看的出来。熙王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觊觎已久的楚三城。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是,倾、楚两国相继与熙结盟,中原两大强国都要由他熙国来调整纷争,这不是霸主是什么?于是连下三道诏书,封含章君梅灏为左大夫,辅佐相国处理国事,并赏赐梅家黄金百镒。熙相蒋仁兢兢业业,处理国事更是滴水不漏,梅灏说是辅佐,其实平日里也没多少事要自己做,国内一切事物被熙相打理的井井有条,中原又处在太平时期,他便干脆放开了手,在家誊抄陇南子的著作打发时间。熙人爱听戏,临沂城西便聚集着各类戏班,熙人称城西为怡情园。熙人清闲,冬日里头没什么事,大户人家的老爷便穿着上好的裘衣,坐着两马驾的轺车,悠悠儿转到怡情园,找最好的戏班听上那么两三场戏,待到夕阳西下,再上了车回城中。普通人家穿着袄子,蹭着那些大户人家们围上那么两三圈,看场戏也花不了几熙刀。(熙刀乃熙国货币,因其外形像刀,故称熙刀)今日,天空灰蒙蒙,少顷竟飘起雪片来,熙国临海,雪在地面凝固不住,不一会便泥泞起来,一辆青铜轺车辚辚在怡情园最大的戏班园前停了下来,车夫干练跳下车,将长凳放好了,一个身着翠绿色长衫,披着黑色裘衣的人下了车来。那人修长有些苍白的手中拿了把折扇,扇子很漂亮,乌黑的扇子骨儿,扇坠是块温润的碧玉,盈盈的衬的整个扇子都温软起来。那人唰地将扇子打开,雪白的纸页上画着株红梅,梅树下画了张古琴,旁边寥寥几行小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乍一看觉得八竿子打不着,倘若细细琢磨,便会品出持扇人密不可宣的情感。已为含章君备好上等雅座,请随我上二楼。戏班的师傅笑脸迎了出来,对持扇人道。含章君谦谦行了一礼,笑道:有劳了。便随着戏班的师傅进了戏院。今天唱的是那出游园惊梦,还未开戏池子里便挤满了来看戏的人。可盼着这场戏喽。一个头戴皮帽的中年男人长叹一声道。可不是嘛,荀三爷的戏没什么挑的,一场游园更是入骨三分啊!其中一人附和道。梅灏听着笑了笑,加快脚步上了二楼,正对着戏台坐了下来。那人口中所说的荀三爷是这怡情园的名角,名荀言,他秀骨珊珊,柔情默默,为人清冽,似秋水芙蓉,透着清隽之气。梅灏坐下来没多久,只听得台上一阵幽咽萧声,原先嘈闹的池子顿时安静下来。接着笙歌缓唱,琵琶声起,玉侬缓步从厚厚的幕布中走出,他蝶衣如画,水袖翩跹,绫绫黑发和衣而舞,眉目清浅,朱砂绯艳。世间怎能有如此风华绝代之人,池子中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漫漫蝶纷,桃花落,台上人眉眼如画,长袖翩翩,一场盛世流年如沙般划过他白玉般的指尖,时光如水,红尘万丈,都在他一颦一笑间演绎,镜花水月,曲水流觞。台上人仿佛是不经意地抬眸,与梅灏的眼神隔空相遇,然后又云淡风轻地移开,转身垂眸,一切的动作流畅且恰到好处,掩盖了那盈盈的情意。一出戏落幕,台下先是静了几秒,然后便是雷鸣般的掌声,台上人又是不经意抬眸,对上梅灏微笑的眼眸,他浅浅一笑,转身退了下去。戏台后,荀言褪下蝶衣,换上件月白色长衫,用温水洗掉脸上的胭脂水粉,将长发散了下来,随意地散在脑后,脱去一身戏服的他竟又是一番风致。秋水为神,琼花作骨,虽说身在戏院,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清冽之气,丝毫没有那胭脂水粉的腻味,此时着一月白衫犹如瑶台碧月,不可方物。荀三爷,城中的王大人邀您府上一聚。班主上前,将一请帖递上。荀言瞥了一眼请帖,淡淡道:没空。这......班主面露难色,权贵之人还是少得罪的好,当下他笑道:王大人都下了三次帖子了,您每次都说没空,怕不是个事。或者换个说法,我不愿去。荀言挑了挑眉,说完便起身离开。班主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荀言啊荀言,你这个性子太烈了些,有人罩着还好,要是没人护着,迟早没个好去处。天下人都道楚人好享乐,然楚人的享乐与熙人却大不相同。楚地多山水,楚人往往乘一叶扁舟,飘摇在湖上,饮酒取乐,熙人好繁华热闹,以听戏曲为乐,较之楚人多了份纸醉金迷。荀言扣了顶猩红色斗篷,从戏院后门出去后疾步朝戏院前门走来,叫住正要走的一辆青铜轺车道:含章君留步!梅灏皱皱眉,他顿了顿,抓着折扇的手收紧又松开,浅浅叹了口气,对车夫道:你先回去,告知老爷晚膳不用等我了。漫天白雪中,荀言身披猩红色斗篷,茕茕立着,梅灏弯腰下了轺车,入眼便是那一抹入世的红,红的惊心动魄,冰天雪地里,他就那么站着,梅子玉忽然想起了家中的那株红梅。良久,荀言缓步向梅灏走出,他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一双秋水般的眼眸轻轻浅浅地望着梅灏,然后开口:含章君要走么?若是没什么急事,不妨到寒舍一叙。也好。梅灏淡淡一笑,拱了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车夫扬鞭,马儿嘶鸣了一声,哒哒几下马蹄,拉着轺车辚辚远去,梅灏和荀言两人并肩朝缓步朝巷尾走去。青石板的街道已被飘下的雪花沾湿,泛着幽绿,两人沉默着走至巷尾那棵三人合抱的梧桐树前,拐进旁边一条隐秘的小路。小路是由青砖铺就,因为隐在梧桐树旁,所以没多少人走过,路上积着梧桐落叶,给这冬天添了一份寂寥。两人走至一扇乌门前,荀言踏上三阶石阶,拍了拍门,少顷,一个年轻的仆役前来开门,看见荀言时笑着,一边打开门让过门,一边接过荀言脱下的斗篷道:三爷回来了,今儿戏院定又是人满为患。看到梅灏之后,拱手行了一礼,道声含章君,待两人进的屋来,那仆役便合上门。乾儿,你去拿些点心到我房里来,再做些晚膳。荀言淡淡道。好嘞。乾儿笑了笑,转身离开。梅灏和荀言进了屋子,扑鼻而来的梅花香让梅子玉怔了怔,只见书案上摆着一枝红梅,给这素净的屋子添了三分灵气。若是旁人进这屋子,定然不会相信这是临沂第一名角的房间。白墙上挂着一幅雪梅图,便再无任何装饰,南面开了窗户,纱窗下摆着一张漆黑的书案,西面是一书架,架上寥寥放着几卷书,书架的空当放着些画卷。荀言上前,习惯性地帮梅灏褪去裘衣,搭在小手臂,道:你先坐。说着转身将裘衣挂在火炉边煨着。梅灏神色有些拘束,他低声道:不是都说了么?对我不用这么,裘衣我自己来挂就行。荀言偏头瞧着他,笑了笑道:我想伺候谁就伺候谁,你犯不着每次都一副老夫子的牛样,城中那些人想让我伺候,我还不拿正眼瞧他们一个。说完上前,按着梅灏的肩膀,让他在榻上坐了下来,然后转身去给他倒了茶来。乾儿也端了点心来,布置好了,道:三爷若是要晚膳,吩咐一声,我这就端来。嗯。荀言在梅子玉对面坐了下来,点点头。乾儿笑了笑,拿着空铜盘退了出去。荀言伸出葱白的手指捏了茶杯,呷一口茶,顿了顿道:城中的富商猗蔚说要花一百金买了我去。他说完抬眸盯着梅灏。梅灏听罢,眼眸里闪过慌乱,端着茶盏的手抖了抖,些许茶水洒了出来,他抬头看向荀言,张口正要说什么,然在对上荀言的眼眸后,他又慌忙躲开来,低下头一言不发。荀言看见他先是慌乱,后来是怔愣,随之而来的挣扎,最终化为平静。你愿不愿意他买了我去?荀言偏头问,随后又补了一句道:只要你不许,就是他拿千金万金,我也不答应。阿言,我......,梅灏略现苍白的手紧握着那把折扇,他顿了顿道,至于后面的内容,他还是没能说出口。我跟你走,我不唱戏了。......你心悦我,对么?见他久久不语,荀言起身上前在他身边坐下来,扳着他的身子让梅灏看着自己,问道。梅灏浅浅叹了一声,他抬手拿开荀言的手,缓缓道:阿言,男子相恋有悖人伦道德,不合礼数。两情相悦有何不合礼数?男子相恋怎么就叫有悖人伦道德?我们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那个陇南子迂腐得紧,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而今这世道,商室衰微,各个诸侯国自称为王,礼乐崩坏,哪里还有礼法可言,他还要死守一大堆礼教,不觉得可笑么?荀言不悦,他瞪着梅灏道:喜欢便是喜欢,哪里管那么多。梅灏皱了皱眉,陇南子是自己的恩师,老师凛然正气,明知礼乐崩坏,还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言传身教,将礼教法度编纂成书,弟子三千,他是发自内心地敬重这位大贤,而今听到荀言如是说,难免有些气他这口无遮拦的性子。我以后不唱戏了,我跟你走,待在你身边,做你的书童,你写字我便替你研磨,夜里便伺候你入睡。荀言续道,一双剪水眼眸盈着认真,仿佛他所陈述的事情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阿言!梅灏听他毫不犹豫说出伺候他的话,红了脸,急声道:此番话莫要再说!说完便要起身离开。荀言看着他的模样,笑出声来,他伸手搂着梅灏的脖颈,柔软的身子靠在他怀里道:谏言熙王,接见楚相都应付自如,怎地面对这情爱之事便如此捉襟见肘,傻子!迂腐!梅灏没有想到荀言会突然搂着自己,顿时身子一僵,耳边回荡着怀中人如黄莺娇唱般悦耳的声音,呼吸间是幽幽的香气,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下意识搂着荀言的细腰,粗重地叹了口气。荀言抬头瞧着他,收了刚才的戏谑,满心的情意和欢喜盈在眉眼间,给那双秋水眼眸添了份朦胧,眉间的朱砂泛着莹润的幽光,但见他红唇轻启,轻声道:这世间就你真心待我好,这辈子我认定你了,你不许嫌我厌我,更不许负我。梅灏一时情意难压,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垂眸不语。第22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梅灏回到梅府已是戌正三刻,他去给父亲梅昶曲和母亲柳氏请了安,便心烦意乱地回到竹园内。书案上摆着荀言赠与他的焦尾琴,梅灏在书案旁坐下,素手轻拨,铮铮的琴音顿时充盈在整个屋子内。这焦尾琴本是商文王时著名贤臣姜尚所持之名琴,商文王死后,商烈王即位,其后宫有一妃子唤幽姬,生的娇弱妩媚,甚得商烈王宠爱,只是这幽姬不喜笑,整日垂泪。商烈王为博美人一笑,便烽火戏诸侯,那时南边的楚国已经强大隐隐有称王之势,姜尚忧虑,进宫劝谏商烈王莫要贪恋女色,商烈王大怒,挖了他的心要看看姜尚是不是真的忠心于王,用他的话来说便是:自古文臣死谏,那寡人便挖了你的心来瞧瞧是否赤诚。姜尚惨死,朝中文臣武将心寒,商室从此衰落,那名琴焦尾似有灵性般,下落不明。梅灏仰慕姜尚之大贤,想要寻到焦尾琴,后来听说那焦尾琴落入一富商手中,梅灏亲自登门拜访,想要重金买了琴去,怎奈那富商不肯,只好作罢。然过了一月,那富商突然找到他说将焦尾琴赠与他,梅灏不愿这么白受,那富商笑了笑说了句君子配名琴,含章君受得便离开了。梅灏心下疑惑,终是欣喜压下疑惑,欣然抱了琴回屋。一次偶然,梅灏从乾儿口中得知了荀言为这焦尾琴所做的一切。原来,荀言听闻自己重金购琴未果,便自己去了那富商家,问怎样才肯卖琴。那富商见着荀言绝代风华,顿起yín 乐之心。他对荀言道:要琴也不是不可,不过,你须伺候我一个月,我高兴了,这琴便赠与含章君,如何?梅灏怔住了,那些日子,他见荀言总是懒懒的卧床不起,他关心询问,荀言总是淡淡一笑说是染了风寒,歇歇就好,却是不知他在那一个月受了多少折磨。思绪翻飞,梅灏长长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屋子,雪已经停了,月光洒在竹林,透着一番静谧,他握着那柄折扇在竹林间踱步。荀言的一颦一笑,或是嗔怪,或是浅笑,都似刻在他心尖般,清晰可见。梅灏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风华绝代的人,他也不止一次想要将他买来,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不想让他再受苦,他是真的想护着这个不知受了多少苦的少年。然而一想到男子相恋违背人伦,一想到陇南子惊诧失望的目光,一想到世人将会怎样看待自己,他便退缩了,是的,他是含章君,门客三千的含章君,熙人都将他视作大贤,他怎会做违背礼乐之事?梅灏每天都在这两者之间挣扎,他管不了那颗爱荀言的心,他也无法将荀言从那万丈污秽之地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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