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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1 / 1)

夏夜未央,流萤点点,苏珏沐浴后换了件白衫,儒雅的眉眼间带着深深的倦意,那双眸子中氤氲的温润褪去了一大半,黝黑如墨玉的眼底沉着淡淡的杀气和道不尽的倦怠,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那双手新伤旧伤叠着,在苍白中透着触目惊心的狰狞感。他正侧卧在相国府院内的木椅上小憩,这几个月与贵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及亲自坐镇行刑现场让他身心交瘁,时不时便会感到深深地倦意。一件披衣轻轻盖在了苏珏瘦弱身上,黎漠凝视着眼前眉眼如画的白衣公子,月光淡淡地仿佛给他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流纱,睡着的公子眉眼间带着温雅,薄唇微微上扬,不知梦到了什么愉人的事情。黎漠伸出带着厚厚老茧的手,轻抚苏珏的眉眼,他如鹰般犀利的眼眸里带着呼之欲出的宠溺以及几不可察的复杂和悲哀,苏珏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还带着些许睡意的眼眸撞上黎漠温柔的目光,苏珏往后缩了缩,他慌忙起身行礼道:昭文拜见主公。这些日子辛苦相国了。黎漠摆摆手,示意苏珏不必多礼,他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柔声道。臣为墨国万死不辞。苏珏再次拱手行礼道。是么?黎漠唇边带着温柔的笑,那双眼眸异常地亮,他逼视着苏珏,仿佛要看透他似的一字一句问道:相国真的忠心为墨,万死不辞么?苏珏眼眸闪了闪,如水的眼眸怔怔地盯着黎漠,月光朦胧中,黎漠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透过了自己不知落在了何处,苏珏温柔了眉眼轻声道:臣一心为王,纵使粉身碎骨也不曾后悔。黎漠咬了咬牙,眼神暗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抓住苏珏的手腕,紧紧盯着他低声道:你看着我!那人刚才说的是一心为王,可是,他不是那个王。苏珏吃痛,回过神,想要抽回手,抬眸皱眉,有些愠怒地看着黎漠。淡淡的兰香萦绕在黎漠鼻息之间,他恍了恍神,忍不住凑上前轻嗅,苏珏用力抽回手腕后退几步行礼道:臣对墨国忠心不二,主公若是不信,大可将臣驱逐出墨。黎漠勾了勾唇角,月色下他的笑容有些寥落,他道:你是本公这个世界上最相信的人,本公怎舍得将你驱逐出墨?昭文,你可要好好呆在墨国,呆在本公身边,这辈子也莫要离开了。苏珏垂眸不语。黎漠摆摆手道:夜深了,外边冷相国快回屋歇息,国中之事还得麻烦相国多费心。说完黎漠便大踏步离开了相国府。圆月皎洁遥遥挂在夜空中,苏珏抬头,他突然很想楚云祁,那种思念就如同一个人形单影只在外漂泊无依无靠,在某个夜晚不经意地抬头看到月圆如盘,一想到家里还有人日夜惦念着自己,思念便会如潮水般涌来,势不可挡。恍惚着走进屋子,书案上香炉里的香还未燃尽,袅袅的青烟盘桓着融入进空气中,窗前盛开的兰花沐浴在月光中,楚云祁为自己做的琴静放在书案上,苏珏低垂了眉眼,在书案旁坐下轻抚光滑的琴面,他突然很想念那段住在楚宫的日子,那人每日下朝后都跟个孩子似的腻在自己身边,有时烦了推他一把,那个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君王便会可怜委屈地蹭过来软声哄着,很像只狐狸。楚王寝宫内,灯如昼,楚云祁披着件纁线绣绘凤凰图纹的氅衣散发坐在书案旁,墨玉做成的书案上铺着刚画好的画画中苏珏披着件白衫静坐在窗下的书案上,他低垂着眉眼,手中握着一份书简,烛火摇曳,香炉里的烟袅袅上升,旁边一株兰花寂寂开放。楚云祁全神贯注地盯着画中的苏珏,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良久他扬起唇角,提笔在画旁写道:公子如兰,念之不忘,思之如狂。待画卷上的墨迹干透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用丝绢包好放进木盒内。自与苏珏分别两地,每日作画便成了楚云祁的习惯,不论国事有多繁忙,战事有多紧张,他都会抽出时间静坐在书案旁,一笔一划描摹着那人的眉眼,无声地宣泄着对苏珏日趋浓烈的思念。第44章 指染血沙商烈王一年十二月底,苏珏在墨国的变法已至臻成熟,国内大小动乱也已被苏珏用残酷强硬的手腕镇压,一切的事务均有条不紊地运行着。这日,苏珏披着白狐裘衣静坐在书案上处理众臣的奏折,管家在屋外通报道:相国,廷尉大人有要事求见。知道了,我这便过去。苏珏放下手中的竹简,揉了揉眉心一面起身一面向外走去。议事中堂。廷尉翟刑神色有些凝重地迎上来,拱手行礼道:下官拜见相国。不必多礼。苏珏略微颔首,在临窗的书案上坐下,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道:廷尉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咸宁城渭风客栈发生一起偷盗私斗事件,牵涉人员多且杂,下官前来请相国评断。翟刑拱手行礼道。苏珏皱了皱眉,他起身拿过搭在木架上的白狐裘衣披在身上,对翟刑说道:去渭风客栈。渭风客栈。一小队身着盔甲的墨军手持青铜剑神色严肃地站在客栈门口,一群好奇的墨人拥在客栈外好奇地向屋内张望着。哎哎哎,你听说了没有,中大夫令家的独子杀人啦,好家伙,拔剑就刺进那楚人的身体里,哎呦,那鲜血呀,瘆人。一个带着头巾的中年女人将手揣在袖笼里,吸溜着鼻涕眉飞色舞地说。啊?杀了个楚人?有人凑过来问。可不是么?那个独子看上了人家的马车,人家不卖便强行占为己有,人家的随从上来辩礼,他就拔刀把人给杀了。另外一个身着灰色夹袄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客栈外的人群越聚越多,众人强烈的好奇心冲淡了他们对严酷刑法的畏惧,推推搡搡地想要挤进去亲眼目睹一下现场。急雨般的马蹄声传来,一阵长长的马嘶过后,一辆轺车在客栈门外停下来,车夫跳下马车,将长凳放好,扶着身着白衣的苏珏下了轺车。墨法有令:禁止无所事事聚众看热闹,诸位都将刑法当耳旁风么?!廷尉翟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呵斥道,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轺车旁,目光平淡地看着拥在客栈门前的墨人沉默不语的白衣相国,心底莫名地犯怵,短短四个月收拾了墨国四大贵族,这位看似弱不禁风温润儒雅的相国的手段是可想而知了,他不想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出岔子。原本闹哄哄的墨人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怔愣,呼出的热气在干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还不快退开!廷尉呵斥。翟大人,你似乎忘了我们墨法对触犯该条规定后的处罚。苏珏淡淡的声音传来,他一面向渭风客栈内走,一面说道。墨人哗然,他们纷纷跪下来求饶道:相国大人,饶了我们吧,小人一时间忘了墨法,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苏珏停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波澜,他闭了闭眼眸,袖中的手紧握,他的声音很轻:规则法律的制定就是用来约束你们的行为,饶过你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那还要法令何用?说完,留下跪倒在地的墨人抬步向客栈内走去。客栈内,两名士卒押着一为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那公子仍是一副骄横野蛮状。不断地挣扎高声道:尔等速速放开吾,不然要你们好看?!尔等知道我父亲是何人么?!知道我舅舅是何人么?不知黎公子打算怎么要我好看?苏珏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问。寒冬腊月,那位眉眼温雅的相国披着件白狐裘衣,带着淡淡的笑意长身玉立在客栈内,如此温润的公子却让黎玉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他眼神闪烁,梗着脖子道:难不成相国大人要杀了我治罪么?我舅舅乃墨国主公,你敢对主公大不敬么?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苏珏挑了挑眉反问。昭文!你若是敢杀了我,我爹爹定会让你不得好死!你害的我墨国血流成河,我千千万万的墨人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不得好死!黎玉吼骂道。苏珏不去理会他,转头问廷尉道:他偷盗了何人之车?杀了何人?细细说来。诺。廷尉拱了拱手道:今日楚商吕不韦于渭风客栈入住,黎公子见到楚人吕不韦所乘轺车华美绝伦,便提出用二两黄金买车,吕不韦不愿,黎公子带人强抢轺车,遭到吕不韦随从百里和阻拦,黎公子怒极拔剑刺死了百里和。廷尉说话的当儿,两名士卒带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来至苏珏面前。你是吕不韦?苏珏看向白衣男子问。正是草民。吕不韦头发有些凌乱,他拱手向苏珏行礼道:被这位杀死的男子乃草民随从。苏珏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黎玉道:黎公子,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之事,昭文只是依法办事而已。昭文!你不得好死!我要是死了定会变成恶鬼向你索命,你杀了我们多少墨人?你会遭天谴的!黎玉瞪着猩红的眼眸看着他,咬牙诅咒道:我父亲定会让你五马分尸,不得好死的!黎公子,省些气力走黄泉路吧,昭文从不信神鬼报应一说。苏珏淡淡道。两位士卒架着像困兽般剧烈挣扎着的黎玉出了渭风客栈,吕不韦对苏珏跪了下来行礼道:草民谢过相国。苏珏别过身淡淡道: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依法行事而已,在墨国做完买卖后便速速离去,若触犯了我墨法令,我照样处罚。草民谨记相国教诲。吕不韦对着苏珏行大礼道。苏珏不再看他,转身离开渭风客栈。中大夫令独子黎玉被腰斩于市,聚众看热闹的墨人被发配北疆修筑长城,十二月突如其来的杀戮让原本氛围活络一些的墨国又变得沉闷压抑起来,寒天雪地,北风怒号着撕碎雪花片,纷纷扬扬洒落,将墨国雕饰成一片冰清玉洁的国度。黎漠已经收到十多份要求杀掉相国昭文的密函了,自己的亲弟弟黎奚不堪忍受丧子之痛长病不起,他强撑病体给黎漠血书一封:主公不杀昭文,吾死不瞑目。蜡烛的光明灭摇曳地照在黎漠的脸庞,他那如鹰目一般的眼眸仿佛沉着块黑玉,凝重肃杀,黎漠一声不响地将那些密函丢进火盆中,帛纸卷曲着化为灰烬,他抬头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低声道:只要吾还活在这世上定会护你周全,我的相国啊,你为何不能明白吾对你的心?你的心里装着怎样一位人呢?相国府内,剧烈的咳嗽声从卧室中传了出来,曲云扶着苏珏,一脸担忧地轻拍他的背,苏珏直起身子靠在曲云身上闭眸缓了缓,轻声道:水。曲云不敢迟疑,慌忙将苏珏扶到床边坐下来,端过茶碗递至苏珏苍白的唇边柔声唤道:公子。苏珏缓缓睁开眼眸,就着曲云端的茶碗喝了三两口,如水的目光看着曲云,俄而温软一笑,轻声道:怎地一眨眼,云儿就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呢。他整个人都缩在白狐裘衣里,苍白的脸颊没有半点血丝,苏珏微微偏了偏头,他笑的眉眼弯弯,曲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公子还是原来的模样啊,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在颍城安稳生活的活菩萨。只是,为何自己会如此难过呢?为何心会揪着疼呢?哪里变了呢?是了,从公子遇到楚云祁之后,这一切都变了,被师爷逐出师门,孤身一人入墨腹背受敌,没有人不想将公子千刀万剐,这一切都是因为楚云祁。曲云怨恨那位在王位上呼风唤雨的人,那位公子用尽全身气力去爱的人。如果相爱的两人如此痛苦,何苦让他们相遇呢?曲云不明白。云儿,将我的琴拿过来。苏珏喘了口气道。好。曲云点了点头,从书案上拿过琴,轻轻放在苏珏双腿上。苏珏温软了目光,将琴抱在怀中修长的手轻抚着光洁的琴面,他轻轻将头靠在琴上,唇边的笑绽放开来,缓缓闭上眼眸小憩。月色如水,窗外一树寒梅静寂开放。翌日朝后,黎漠留下苏珏商议国事。苏珏披着白狐裘衣,鼻尖微微泛红,眉眼间氤氲着温润,跟在黎漠身后。身着玄色王服的黎漠回头看向他,柔声道:相国怎地离本公如此远呢?主公乃一国之君,昭文乃一国臣子,君臣有别,这样的距离刚好。苏珏拱手行礼道。可是本公从未将你看做是墨国的臣民啊。黎漠微笑着,但是那笑意并没有上升至鹰眼一般犀利的眼眸中。苏珏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他莞尔一笑,拱手道:谢主公如此信任,昭文定会为辅佐主公将墨国建成中原强国。黎漠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句认真道:比起将墨国建为中原强国,本公更希望相国能一直留在本公身边。苏珏垂眸,一言不发。黎漠朗笑几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他不经意地问道:相国的《强墨十册》中有一条说到我墨地广人稀需要大量的农耕人口,建议本公招徕楚人,本公想了想,觉得从楚国的地盘招徕百姓还是得知会楚王一声,相国觉得如何?嗯。这也是臣想要和主公商议的事情。苏珏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公这便派遣使臣入楚,知会楚王,向他借个人。黎漠勾着唇角,他微微眯了眯眼眸,遮住寒若冰霜的目光。楚国鄢城。你告诉墨国使臣,相国若是有半点闪失,寡人便灭了他的国!楚云祁将手中的竹简摔在书案上,站起身指着驻墨楚使,咬牙一字一句道。王上冷静啊,王上!驻墨楚使慌忙跪下来,颤声道:昭文君为楚入墨,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我王冷静啊。他后悔将苏珏在墨国腹背受敌的境遇告诉楚王了。楚云祁深吸一口气,他握了握拳头,半垂下眼眸,缓缓在王座上坐下来,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沉声道:你去知会墨使,楚墨两国互为友国,墨国有难处,我大楚定会鼎力相助,墨公想要从我楚境内招徕楚人寡人没有异议,只不过,寡人要墨国相国亲自前来,不然,楚人不愿入墨,寡人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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