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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脚下 第18节(1 / 1)

赵景藩问道:“怎么了?”王翰林含着泪道:“敢问王爷,那两个太学生,莫非是王爷派他们来的吗?”赵景藩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人查过,说是三个太学生突然就出现在城中普贤居客栈,他们自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今日又听说苏守备审子,我便知道这不是太学生能办到的,要不是有人压着,苏克绝不会这么快的将他的儿子公然审办。”偏偏今日赵景藩就来了,王翰林窥察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自然猜得出来。赵景藩道:“不错,是本王的意思,还好他们没丢人。”王翰林明白这位王爷一举一动皆有原因,当然不会无缘故地让几个太学生来办案,但这不是他该问的,也不是他所关心的。此刻外间传来了夏怀安的声音,王翰林看了眼,缓缓起身走前两步,竟跪倒在地。赵景藩道:“先生为何如此?”“老臣有个不情之请,”王翰林定了定神,道:“夏知县一心为民,却竟死于非命,他活着的时候我因误会跟急怒,错怪了他,今日夫人跟公子突然前来拜别,说要回老家去,我知道夏知县为人清廉没什么积蓄,所谓回老家也不过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说法,所以我挽留他们暂时住在庄院。若是老臣一命呜呼,或可让他们久居于此,只有一件事,我担心有人会把这对mǔ_zǐ 视作眼中钉,久而久之怕对他们不利。”赵景藩道:“你是说,苏克会记恨他们?”王翰林猛地抬头,这位王爷果然洞若观火,他道:“是。老臣担心苏克会因为苏奕的事情迁怒于他们。”赵景藩道:“苏奕明日给押解上京,自然有朝廷秉公处置,苏克只怕没这胆子。”王翰林欲言又止,眼中的泪微微晃动。赵景藩轻轻地叹了口气:“先生没别的话跟本王说了吗?”王翰林一怔,他抬头看向赵景藩,有点狐疑不安的:“王爷……”目光相对,王翰林低下头去,终于他深深吸气:“我同孙女相依为命,却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她去后老臣连日夜不能寐,自愧无法找到真凶为她报仇,幸有王爷主持公道,但……老臣实在,愤怒难平,恨不得、手刃那禽兽将他千刀万剐……王爷……您可明白?”说到这里王翰林已经泣不成声。王学士舞文弄墨了一辈子,孙女聪明伶俐,豆蔻年华,给人残杀,他日思夜想,恨不得找到那凶手,亲自把那人剁碎,先前是有心而无处用力,如今知道了苏奕,就算是苏奕会给押解京内处斩,但他却仍是没法消除心头之恨。他想要自己动手,想要那混账死的更惨一些,事实上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杀了苏奕之后自杀,但是看着李夫人跟夏怀安,他又有些不放心,他怕苏奕死后,苏克追究起来,他不怕给挫骨扬灰,只怕会连累李夫人跟怀安,但是赶走这一对孤儿寡母,他又于心不忍,所以才想恳求赵景藩庇佑。但是瑞王简单的一句话,忽然让王翰林心惊,他意识到赵景藩这次来,恐怕不仅是慰问而已。所以此刻他虽然没有说出实情,却已经表露了自己的心声。赵景藩道:“本王明白,但是,先生清白了一辈子,本王不想你临了(liao)脏了双手。”这一句话刺中了王翰林,同时他也确信了,赵景藩已经知道他的意图。“王爷!”他匍匐在地,老泪纵横,失声哭道:“老臣实在不甘,唯一所愿就是想要那人血债血偿,我孙女儿实在死的冤屈,可怜……我纵然豁出性命也要替她报这个仇。”“不必说了,”赵景藩静静地俯视着地上风烛残年的老者:“本王知道。”他淡淡地地说了这句便站起身来,走到厅门口处,看到院子里春日正拉着夏怀安的小手。怀安歪着头问:“姐姐你在干什么?”春日道:“我跟你玩个戏法。”怀安咯咯地笑道:“什么戏法,手怪痒痒的。”春日摁着他的脉搏,也笑嘻嘻道:“你心里藏着个小东西,姐姐听听它在哪里。”“是什么小东西呀?”怀安觉着有趣,稚言稚语地问。赵景藩看了会儿,心里想起的却是客栈内那个抱着自己双腿的人:“殿下,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她在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你说什么?”“是有关夏知县的小公子……”赵景藩知道无奇是得寸进尺,把郝三江的头寄存已经是他开了天恩了,对这种得陇望蜀的家伙他向来会一脚踢的远远的。但奇怪的是,望着那张笑的很灿烂却明显别有所求的小脸,赵景藩非但没有把她踢开,甚至还破天荒地做了个让他至今为之迷惑却回味无穷的动作。赵景藩敛了思绪,他回头望着地上的王翰林道:“总之,一切自有天意,你只需要静静等候便是。”“天意?”王学士含泪转身看向门口的瑞王。皇族很少穿素白的袍服,因为忌讳,常见的是银白的华贵绣蟒王袍。但今天瑞王却一身洁净的素。起初见面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可现在,这如霜似雪的白衣落在眼里,忽然有了不同的意味。从王家出来,春日低低道:“那孩子确实有心疾,倒不是夸大,不过也不是不能治疗,就是稍微有些麻烦,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赵景藩上马车的时候已经想到:“那就从太医院调个合用的吧。”“是!”春日心中暗暗奇怪,夏怀安固然可爱,但为了个小孩子如此大费周章,这很不符合瑞王一向的做派,且她不知道赵景藩是从何处听说夏怀安有心疾的。瑞王入了车中,又问:“守备衙门那边儿预备好了?”车外的黑衣人低头:“回殿下,万事俱备。另外,大理寺跟刑部的人明儿一早就会赶到。”赵景藩微微合上双眸:“什么叫天意,天做到的天做,天不能到的本王替他做,这便是天意。”于是,在赵景藩跟无奇等一干人等离开少杭府的当天夜晚,守备衙门府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异事。第18章 驾临苏奕给关押在守备府的大牢中。据看守说, 子时的时候,牢房外响起怪异的叫声,出来查看的狱卒张望之中, 看到墙头上有道影子一闪而过。那不是人。起初以为是猫, 或者黄皮子之类……但体型又比那些大很多,后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动, 月光下, 院子中央出现一只尖儿长尾的动物。它不怕人,步伐缓慢从容地往前走过来,反而是门口的众人吓得连连倒退。那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狐狸。虞山上一直有狐狸,但它们绝少进城。如今这只却不知从何处而来,又是怎么正好出现在守备府的。狱卒跟官兵们都惊动了, 有大胆的便凑上前要细看。就在众人跟狐狸面面相觑的时候, 牢房中响起一声惨烈的尖叫。几个出来看热闹的狱卒吓了一跳,赶紧往回跑, 循着声音来到了苏奕的牢房。当看到面前的情形之时, 众人吓得惨叫,有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苏奕犯了死罪,这些狱卒心里也厌恶他的行径, 他要不是守备之子, 这些人只怕要用点手段折磨一番,但毕竟苏克人在还, 他们也不敢对守备公子下手。而苏奕死到临头也并不见什么惧怕畏缩的神情,他是冷血到极致的了,坦然的像是什么都没做过,或者是做尽了恶事而丝毫不在乎。想到少杭府给搅乱的这些日子,以及夏知县的死, 私底下狱卒们悄声谈论:“只是砍头真是便宜他了……”但从现在看来,苏公子是熬不到去砍头了。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老鼠,虽然牢房中从来不缺这种小东西,但却从没有今日一样这么多,老鼠平日里都是鬼鬼祟祟的,小心翼翼贴着墙根走动,偷个东西都怕给人瞧见,但现在它们却疯狂的、大张旗鼓而目标明确地向着一处冲来。它们扑向的目标是苏公子。起初一只两只的时候苏奕大概没当回事,还不耐烦地伸手挥开,甚至想要踩死几只做消遣。但很快他发现事情已经失了控,小小地利齿咬碎了皮肉,腿上,手臂,甚至脸上,无处不在!苏公子无法忍受地惨叫起来。等外头的狱卒们给惊动了跑进来的时候,牢房中的苏公子已经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血肉模糊的、不知还能不能称作“人”的东西。最可怕的是那些老鼠并没有因此离开,它们发疯地唧唧喳喳地扑在那堆肉上,用尖利的小爪子以及牙齿,畅快地食肉饮血,这像是一场恐怖的凌迟的盛宴,而在鼠类为刽子手的角色狂欢的时候,盛宴的对象还没有立刻死去。当初他用尽手段残杀府内那些猫猫狗狗,乃至在山林中肆虐生灵,最后将手伸到了无辜的少女们的时候,他大概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猎物”或者“食物”。他闭不上的眼睛已经完全给血色覆盖,他感觉自己像是那年他捉到的堂姐的那只猫,起初它一点儿也没设防,只要他一招手它就蠢头蠢脑地跑了过来,后来被他绑住,它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拼命地在他手心挣扎,却已经晚了。看着流血,看到生命活生生在手中消失,那时候他只觉着无比的兴奋跟快意。也许现在是还账的时候。苏守备闻讯赶来,场面已经无法收拾,也不能形容。甚至惨不忍睹。守备大人双眼发黑,勉强出了牢门,他咬牙切齿,痛不欲生。他本来已经安排了人手,想要找机会用偷梁换柱的法子把苏奕救出去:比如找一个死囚,砍死再弄的面目全非认不出本色,然后嫁祸给邓主簿也好,孙家也好,甚至王翰林也罢。这不算难,毕竟这还是他的地盘,只要他打死不认,又有谁耐他何。但现在已经晚了,虽然真的“面目全非”。也许从那面令牌出现、不……从那三个太学生出现在少杭府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一切。古怪的叫声从院中传来,又像是诡异的笑。在场的众人抬头,却见那只狐狸站在庭院中,扭头望着众人,它张开嘴,森白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烁,像是在明目张胆地讥笑。然后几个起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还不算完。次日,京城大理寺来人,一是要押解苏奕上京——这个步骤如今可以免了。另外一件事,是要带苏守备进京,关于夏思醒遇害之事,刑部跟大理寺联手复审。苏守备的反应非常的平静,平静到近乎木然。他只淡淡地叫几位大人稍等片刻,然后入内堂收拾。京城来的几个人才等了半刻钟不到,里头便有女子的惊呼声,他们冲入内宅才发现,苏守备竟是用一把剑自尽了!消息很快传到了虞山脚下。王翰林正在教导夏怀安练字,小家伙极为聪慧乖巧,王翰林看着这孩子,像是又回到了当年教导孙女读书习字时候的情形,心里微酸,眼眶湿润。同报信的仆人到了外间,仆人详尽地说了苏公子是如何经受了非人的折磨而死——而在少杭府百姓们口中,是狐狸郎君因为怒他败坏自己的名誉并且杀害狐子狐孙所以降下了惩罚。等听完了守备自杀之后,王翰林久久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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