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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孙的娇养日常》TXT全集下载_16(1 / 1)

“换了地方,可能还是不大习惯,半夜总是醒,再过一阵大概就好了。”沈芜只能这样搪塞,就算是对着亲妈,也很难坦然讨论这种房中秘事。这时,赵雅茹似乎顿悟到了什么,想想皇帝那身高那体魄,再对比女儿,确实差距挺大的。不像她和沈崇,有时还得她主动,如今人到中年,他越发懒了,有次做得激烈了一点,他把腰闪了,她稍微碰到他,他还躲,生怕她有别的想法。她论长相身段还有气质,搁在哪里都是上乘,再加上年纪长了,技术也有提高,每次干那事,他那欲仙欲死的表情,一看就很享受,偏偏体力不够,往往一个回合就累得气喘吁吁。等回去了,是要弄些偏方好好给他补补。赵雅茹这想着想着就跑偏了,好在沈芜也尴尬,巴不得赵雅茹神游天外,别再说些让人脸红的话题了。“对了,几次想问都忘了,你和裕国世子交情如何?”沈芜稍愣:“见过几次,不算熟,母亲提他做什么?”“他来金陵找过你父王,有结盟的意思,若不是我拦着,你父王指不定就被这人忽悠着应下了,所以我得早些回去盯着你父王,免得他一时糊涂做了傻事。”赵雅茹这时候说出来,也是想从沈芜这里探探口风,皇帝对裕瑾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裕世子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能屈能伸,不宜深交。”沈芜说得很客观,没有贬损裕瑾的意思,她之前跟他遇到的几次,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根据你父王的讲述,我猜他差不多也是这类人。”被父君遣到宗主国为质多年,虽为正统却不受重视,能够保住世子之位,没点见不得人的厉害手段是做不到的。“母亲不必为阿芜担忧,阿芜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吃不了亏的,父王那边更需要您,您不要觉得有负担,安心地出发吧。”沈芜这话说得实心实意,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就有责任照看原主的父母,虽然这对父母早年很不着调,但前事已了,再去追责已经没有意义了,活在当下,珍惜未来吧。女儿如此乖巧懂事,也让赵雅茹很是欣慰,没有父母的庇护,她的女儿依然成长得如此优秀,她这个做母亲的简直自愧不如。“如今车马驿站盛行起来,遇到不开心的事不要自己闷着,给母亲去信,母亲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但多一个人分忧总是好的。”沈芜频频点头,回握住赵雅茹的手,暗自道,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在这日渐熟悉的异世,连着你女儿的份。赵雅茹离开那日,沈芜想亲自送行,赵雅茹只让她送到内宫门口,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了。“若是哪天不忙了,我再来大乾,或者皇后凤驾来金陵,回母国看一看。”“母亲,阿芜会想你的。”沈芜挥了挥袖子,目送赵雅茹的车马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宫门口再也看不见。人与人的感情真是奇怪,一旦有了某种精神上的共识,发展得也是如火如荼,连自己都觉得惊讶。沈芜竟然有些想念赵雅茹。明明才刚分开。这种低落的情绪一直延续到皇帝回来,明黄色的大氅,携带进些微凉意。沈芜斜靠在榻上,倚着抱枕望向窗外,似在发呆,也像冥思,周誉立在门口看着她的侧脸,柔美异常,舍不得惊动,也就倚着门,她看景,他看她。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无人打扰,清静,自在,可内心深处又有一种期待,期待她转过头看到他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欣喜,还是欣喜呢?然而,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事事尽在掌控之中,总有些意外猝不及防。譬如---“主子,御厨那边试着做了几个,您先尝尝是不是您要的味儿,要是好吃,他们再做。”小翠充满元气的高亢嗓子,听到皇帝耳朵里只觉分外聒噪,他冷着脸转身,小翠快步走过来,捧着一碟烧饼,兴匆匆一个抬眼,见到横眉冷对着她的高大男人,吓得浑身一抖,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扑通跪了下去。“参见皇上,皇上金安!”皇帝冷眼不语,鼻尖嗅了嗅,闻到一股酥香的味儿,让人有点食欲。“这是何物?”“回皇上,这是烧饼,梅干菜瘦肉馅儿的,可香了,主子好久没吃了,有些想念,奴婢就让御膳房做了给主子尝尝。”该表忠心的时候,小翠一点也不含糊,她隐约察觉到皇上对她好像有些不满,她能怎么办,只能努力求表现了。圣心难测,皇帝平静的神情里看不出喜怒,小翠也是战战兢兢,将菜碟举过头顶,老老实实端稳了。“搁在桌上吧,你先下去。”沈芜从里屋出来,声如清泉,清亮透澈,听得人精神为之一振。依然是待她恩重如山的仙女主子解救了她,小翠抬头小心翼翼看向皇帝,见他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发话,小翠多少有经验了,立马谢主隆恩,倏地站起,放好了食物就赶紧闪人。等人出去了,周誉才蹙着眉头慢慢道:“你这婢女---”“很有活力是吧,有她逗趣,我这日子也欢快了许多。”明知皇帝想说的不是好话,沈芜当听不懂,故意曲解,按她的意思接下话茬。周誉看着沈芜,眼神不再是对着小翠时的冷漠严肃,但也说不上和善。“好了,我知道皇帝陛下又要嫌弃小翠没规矩了,可她也不是有意的,她太想让我开心了,听到我想吃烧饼就火急火燎让御厨张罗起来,忍受着烟熏火燎,比手画脚告诉他们该怎么做。我身边也只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待我的实心人了,你还不让我对她好点。”沈芜放柔了语调,有安抚皇帝的意思,周誉也吃她这套,滞留在胸口的郁气顷刻消散,不过嘴上仍要警示两句:“在这寝宫里,你高兴就好,但出了毓坤宫,她的一举一动也代表着你,不能有丝毫马虎。”“圣上说的是,妾身谨遵圣意。”沈芜表现乖巧,还像模像样地屈了屈膝,倒让周誉愣了愣。她好像很少这么正儿八经的讨好他。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周誉这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了,潘英跟了他多少年,做得只会比小翠更好更妥帖,可他也不会这般维护潘英,该罚的时候还是得罚。眼见着皇帝一双黑眸又暗了下去,沈芜赶紧拿过一个烧饼献殷勤:“皇上您尝尝,可好吃了,就这么闻着都感觉特别香。”皇帝不是没吃过饼,但这种一看就很粗糙的民间小吃,是没办法端上他的餐桌的。沈芜撕了一小块伸到皇帝嘴边,以鼓励的眼神劝他试一试,这等人间美味,没吃过简直是白活了。周誉实在没办法拒绝沈芜那满含期待的明亮眼神,闻着味儿也还行,张嘴咬了一口。别看糙,但很脆很酥,有嚼劲,而且肉馅也美味,跟他平时吃的馅儿很不一样。沈芜一看周誉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喜欢的,吃完一口又来了一口。美食有人分享,也是一种乐趣。无形之中也增加了两人的亲近之感。“你从哪里吃到的这种饼?”“街边的烧饼摊,银钱不够用了,小翠就会多买几个烧饼,饱肚子又便宜,干干的也便于储存。”沈芜说得不经意,撕了一半给周誉,自己美滋滋吃着另一半,周誉听着却五味杂陈。“你乃堂堂一国王孙,怎会短缺了银钱,莫不是太大手大脚,提前将俸禄都花光了。”皇帝故作不理解,沈芜瞥了他一眼,饱汉不知饿汉饥,显摆。“莫说金陵距离大乾路途遥远,那边送银钱不及时,便是大乾内务局发放给各质子的月钱也不可能每个月准时到,总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只是可以承受,忍一忍就过去了。”沈芜越是云淡风轻,不在意的样子,皇帝越觉得她是过得太苦,不好的回忆,不想再提起。第二日,周誉叫潘英将他私库的钥匙拿给沈芜,让她进去随便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宝库大门一开,沈芜眼里一片金灿灿闪亮亮,眼睛都要瞎了。怪不得说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冲这满满一个宫殿的奇珍异宝,皇帝也得活够一万年,不然怎么用得完。第55章 请君入瓮沈芜从来不是自命不凡的清高人士, 她和这世间大多数人一样,看到满屋子的金银珠宝,眼睛里闪现的俗气惊喜简直压抑不住。她也没想着压抑。男人要她自己拿, 拣喜欢的拿, 就是为了让她高兴, 往往送礼的人比收礼的人更在意对方收到礼物后的心情。沈芜不负众望地挑了好几样看着就很重很贵的宝贝, 叫了好些人才将宝贝抬回毓坤宫。小翠看到到她肩膀高的血红色巨型珊瑚摆件,惊得合不拢嘴。娘娘这是尽挑大个的搬, 也太实诚了,不过,这摆在屋里确实好看,又显得与众不同,整个皇宫都找不出第二件。在沈芜眼里, 这种珊瑚算不得有多贵重,她那个世界不多, 但也不少见,可搁在这里就很特别了。小翠这转转那看看,将一个个宝贝记录在策,每样都安排专人看管打理, 待完事了回到沈芜身边, 看着皇后娘娘手托腮,一脸无所事事只能发呆的无聊样子,忍不住提醒。“皇上如此珍视娘娘,娘娘是不是也该送些回礼。”沈芜闻言, 愣了下:“难道不是我请他吃天下第一美味烧饼, 他作为回报送我的。”毕竟,没有她, 他一辈子都别想吃到那么香脆的烧饼。“主子,这宫里的人可羡慕你了,不对,是全天下的人都羡慕您,皇上待您如珠似宝,为了您力排众议,将今年的选秀取消,那些翘首以盼的官家女们多少咬断绢帕泪湿枕巾,一个个对您羡慕得不得了。”虽然皇帝不待见小翠,但不妨碍小翠对皇帝的仰慕,那是全天下头一等的男人,为了她家主子都不充盈后宫,她这做下人的也跟着与有荣焉。沈芜听着小翠吹嘘,成长环境不同,心态也不一样。皇帝又如何,左拥右抱,每天换不同女人睡的男人都是渣渣。不过,以周誉的身份地位,也确实没必要委屈自己。她也就长得比别人好看点,又不是仙女,他现在能守着她,那是新婚,新鲜劲够足,等哪天腻味了,或者觉得睡一个女人对皇帝而言实在是亏,于是又起了充盈后宫的心思......沈芜越想面色越沉重,好似已经看到了不久将来周誉左拥右抱的场面,心情确实有点不那么美......不,是很不美。“所以,我该回送他礼物吗?”沈芜低低呢喃,像问小翠,又像自问自答。“您和皇上是夫妻,有来有往,才有助于增进夫妻感情。”小翠振振有词,还频频点头,说得好像她成了亲很有经验。沈芜想笑:“这你都知道,是不是想嫁人了?”已婚人士的通病,自己脱单了,巴不得身边人都能婚掉。小翠对这事特别敏感,连忙摆手摇头:“主子厚爱,小翠只想专心服侍主子,以回报主子的知遇之恩,嫁不嫁人,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小翠如今一点也不想。”比她还大三岁,还以后?这叫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呸呸呸!她不急,只是想小翠有个好归宿,毕竟深宫里头不是那么好呆的,她如今风光,不代表一直风光,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离宫,有个归宿,总是好的。小翠暂时不明白,沈芜也不指望她这年纪就能顿悟,反正有她在一天,尽量护着吧。“你打听一下皇上在何处,叫御厨熬一盅人参鸡汤,我亲自送过去。”主子终于开窍,小翠喜出望外,麻溜地干活去了。皇帝办公场所颇多,每回在练武场出了汗以后,就到最近的中正殿洗漱并批阅公文。沈芜被小翠拾掇得又美又华丽,脑袋上的金簪玉钗都要将她脑袋压弯,她自己看不下去,抽掉了几根,又擦掉了过多脂粉,还原一个宜嗔宜喜,美目盼兮的宫装美人,换上后服里最清新素雅的一件,又不失大方庄重,自己看着漂亮又舒服。皇后娘娘打扮得甚美,提着精致漆盒,领着一溜宫人风风火火送温暖去了。跨过中正殿前大门,她便让宫人们退下,在外等候,只带小翠一人往里走,走到半道上,潘英迎面而来,脸上带着讨好又不谄媚的笑,毕恭毕敬道:“正巧皇上也在念着娘娘,娘娘就来了,两位主子可真是心有灵犀,娘娘走这边,到书房更近一些。”“是吗?”沈芜可不觉得,当她自己不会看是吧,潘英有意挡在她面前,她微微踮脚越过他肩头朝大殿门口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着宝蓝锦袍的男人跪在了殿门口,看身影应该是个年轻男子,而且莫名有些眼熟。就在这时,男人身旁跟着跪下的小厮一声惊呼:“王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贤太妃看到您这样会伤心的。”贤太妃?所以,跪着的是周琛?“娘娘,我们快些过去吧,皇上在里头等您呢。”“雍王怎么了?为何跪在殿门口?他犯了什么事?”想到周琛往日对她的颇多照顾,沈芜做不到视而不见,故意敛了面容严声发问。潘英见沈芜脸色不对,意识到瞒不住,只能如实道:“雍王想请旨退婚,皇上不允,王爷便跪在正殿门口,以表心志。”沈芜听着微愣一下,感觉周琛实在是个人物。那位尚书千金究竟做了什么,令他如此反感,宁愿受这么大的罪也不想娶。小翠对周琛颇有好感,又没有潘英的遮挡,清清楚楚看到周琛的背影在大太阳下晃了晃,不由担忧道:“娘娘,这样晒着可不行,会晕的,不如先劝着王爷到殿内休息吧。”话一出,潘英看了小翠一眼,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在警告了。然而小翠跟潘英不熟,又记挂着周琛的身子,没有留意,倒是沈芜看得分明,但这种时刻,她扔下周琛不管就是忘恩负义。她陷入窘境的时候,周琛可没扔下她。“你把这汤送到皇上那里,我先去看看雍王。”潘英还想劝,沈芜看着他:“雍王是皇上弟弟,我身为皇嫂,理应代表皇上前去关怀,就是想让王爷打消念头,也得有个劝的人,皇上不方便,那我出面。”沈芜这话还真让潘英没办法反驳,只能悻悻接过食盒,脚底抹油般的直奔后殿书房。正殿门前的一举一动,已经由宫人报到了周誉那里,等到潘英进来向他禀报时,周誉面色未见任何不悦,反而很有心情地喝起了鸡汤。对于主子的这份定力,潘英由衷佩服。却不知周誉心里早就掀起了巨浪。小丫头,打着朕的旗号看望表哥,别以为朕大度就可以为所欲为,迟早有你受的。劝周琛那混小子打消念头?你要真能做到,倒也算你有本事。被夫婿腹诽的皇后娘娘可没嘴里说得那么有底气,站在周琛身侧看着男人倔强单薄的身影,轻轻一声叹。“你且起来,有什么话进去再说,这样子跪着不是个事,传出去了让外人如何想你皇兄。”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 ̄)沈芜温言软语,早已不是做男人时刻意压着的细闷嗓子,周琛并未看她,只听这声音,觉得很悦耳,又有点耳熟,仅此而已。“皇嫂好心,弟弟深受,只是皇兄态度坚决,不是那么容易转圜的,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皇嫂体谅。”周誉对事不对人,有怨气自己憋着难受,也不会撒到无辜人身上。糊涂蛋儿!沈芜都想骂人了。忍了忍,沈芜调整情绪,缓缓道:“你的未婚妻是哪点不如你的意,要闹成这样,可有想过人家一个闺阁女子,被你牵连得此生再也嫁不出去,只能孤独终老有多可怜!你若真的是个男人,就该换个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又离家又跪着这么闹,那位尚书小姐若真的嫁不出去了,赖也要赖到你身上,叫你一辈子无法摆脱她。”沈芜声情并茂,讲得很有感染力,周琛听得也是一愣一愣,有点被吓到了。“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和她并无感情,若娶了她,往后再遇到个我真心欢喜的人,那该如何是好,即是真心,断没有让人做妾的道理。”周琛表情很真,沈芜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脸,忽然觉得这位表哥好神圣。沈芜被周琛感动到了,他的感情观实在是太正了,跟她完全是一路人。周琛仰头望着沈芜,烈日刺眼,他眯了眯眼,只隐约看到一个姣好的轮廓,面上却看不真切。她是不是被他感动到了,会不会帮他说情?如果是她,皇帝会收回成命吧!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她说:“你未试过和未婚妻相处,又怎知她不是你要的人?再说正经人家的女儿,都是待字闺中,很少外出露面,你又如何跟她们接触,从而确定她们中的某一个是你想娶的女子?”剧情一秒钟逆转。周琛懵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对哦,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女子,又如何去找寻他的意中人。可也不该是见了两面,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要成亲入洞房了。想想红盖头掀开,两人对视无语的画面,周琛就觉得尴尬。“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成亲,总要先处处看?”“所以你反感的是婚期定得太快,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如果给你足够时间,你愿意尝试接受你的未婚妻?”沈芜很快抓住话柄,一股脑地发问,周琛被这节奏弄得更懵了。“好像是这样吧。”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行,我会劝皇上推迟婚期,给你们时间相处,但发乎情止于礼,对人家姑娘好一点,看在她非你不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份上,抛开偏见试着接纳她,或许你会收获一份真挚的感情。”第56章 白首同归周誉坐在案桌前, 手捧着折子,目光落到纸面上,看似专注, 实则早就心不在焉, 眼角余光几不可见地扫了门口一眼。过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吧!还不进来!那家伙不识相, 不知好赖, 那就让他晒。晒成了黑炭,宁家小姐不嫌弃他, 也算他傻人有傻福。可一想到自家白嫩嫩的皇后也跟着晒,周誉觉得自家这个更傻,讲义气也要有个度,周琛那种欠收拾的人就该好好削一顿,若不是顾及身份, 周誉其实很想亲手为这个不着调的弟弟松松骨头。这世上和皇帝最亲密的当属皇后,但若论最了解皇帝的人, 非潘英莫属。皇帝几次眼角扫向门口,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一瞬就过,换别人可能察觉不到, 但一直不动声色留意主子举动的潘英是错不过的。他心领神会, 也不戳穿,弯着腰诺诺笑道:“皇上,娘娘这半天不过来,要不奴才去瞅瞅, 若实在说不动, 奴才就去请贤太妃,叫她过来一趟。”皇帝可以绷住,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潘英不能,这跑腿的活儿,还得他来。周誉要笑不笑地望着潘英,正要开金口,门外一声报:“参见皇后娘娘!”说曹操,曹操就到。周誉浑不在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回折子上,执笔草草写上批语,恍若未闻般继续忙他的国家大事。潘英却是个机灵的,脚步细碎地奔到门口,笑吟吟将沈芜迎进屋。“皇上还在忙?”清亮的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会心一笑的活力,好似大功告成,周誉听了只觉通体舒畅,不自觉地上扬起了唇角。“朕忙,你就不进来了?”不等潘英回话,皇帝洪亮醇厚的声音从屏风那头的里屋传了过来。沈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面上难掩喜色:“雍王已经回去了,我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上该如何赏我?”原来邀功来了,怪不得这么高兴。周誉微挑一边眉梢:“你想我如何赏你?钥匙再给你一次,让你挑更多宝贝?”“不了,宝贝多了,摆在房间里就不是宝贝了,”少才稀罕。周誉倒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感到新鲜,笑意加深:“那我的皇后想要什么?”我的皇后?沈芜听得浑身一酥,不可抑制地红了红脸:“我想要什么,皇上都能给?”“只要朕能给的。”当然皇位除外。都是聪明人,听得懂话。沈芜也没深想,赶紧道:“那就请皇上将雍王和尚书家小姐的婚期往后推迟半年。”“半年?”周誉深深看着沈芜,“你要知道,再过半年,那位宁小姐虚岁都十七了,雍王是男人,等得起,女子却经不住磋磨。”“若是能等到心上人回头,多等半年又何妨。”沈芜据理力争:“如今雍王对这位未婚妻排斥的很,若是强行让他们成亲,还不晓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以他那性子,就算早早娶了,那位宁小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让贤太妃多请宁小姐到宫里坐坐,将雍王也叫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彼此增进了解,只要宁小姐品行没问题,雍王应该会慢慢喜欢上她的。”听说那位宁小姐是个大美人,性情再好一点,周琛不可能看不上。沈芜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说得她好像情感丰富,很有经验似的,周誉起初听着还有几分兴味,只是听到最后,兴味中又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他眯了眼睛看折子,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讲得这般有道理,莫不是曾经实践过?”沈芜闻言一愣:“不就是你和我吗?”起初,谁也看不上谁,现在不也处得好好的。这回换周誉愣住了。对哦,看别人透彻,到自己这里就迷糊了。周誉笑意加深,眼睛里都浮着细碎的星光,闪了沈芜的眼。“确实如此,那就如你所言,再给他们半年时间,若周琛依然不开窍,那就准备孤独终老吧,谁也别娶了。”帝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沈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帮周琛而是坑了他。不娶宁家小姐,那就谁都不能娶,万一周琛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那不只能纳为妾了。不知帝后谈话的周琛接到婚期延后的口谕,喜不自胜,心情一好,胃口也开了,当即连吃了两大碗饭。贤太妃赶紧让人盛汤给儿子,万般心疼:“你是为什么要这么犟,宁家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究竟是哪点不好,惹得你如此嫌弃,今日的事若是传到了宫外,你让她如何做人,如何在人前抬起头。”女子清誉大过天,周琛闹这么一出,换个脆弱点姑娘可能都要悬梁了。周琛忙着祭五脏庙,没空理会贤太妃,直到吃了个饱,放下碗筷,接过宫人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嘴和手,打了个嗝,才缓缓道:“母妃和父皇感情不深,自然不明白,我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像皇兄和皇嫂那般琴瑟和鸣,日子才会美满。”儿子一句感情不深,可把贵太妃刺激到了,她很想问怎么不深了,不深能有你这个不孝子。但要面子的贤太妃最后还是忍住了,语气颇冲道:“你把她娶回去摆着供着表面敬着,又不耽搁你寻找中意的女子,你是王爷,想纳多少个妾室都行,堂堂一个王爷,为了这么点儿女私情连个正妃都不敢娶,以后出去了别说你是我儿子,丢我的脸。”mǔ_zǐ 俩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贤太妃看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心早已麻木,认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特别是她儿子,女人多了,孙子也会多。但周琛有他的讲究,一想到跟没有感情的女人睡一张床,他就有种膈应的感觉。“不行,我的妻子,必须足够让我喜欢,不然不娶。”周琛是一条道走到底,贤太妃看着他直瞪眼,恨不能拿起桌上的空碗扣到他脑门上。“你就是日子太好过了,成天想东想西,没个谱,吃饱了就回去吧,晚了宫门落锁,你就睡宫道上,我这不留你。”贤太妃气不顺,看儿子也是各种不爽,就差拿扫帚撵人了。周琛自知惹恼了母妃,也不敢多留,离去前想了想又不忘提醒道:“母妃,您记得叫那宁小姐多进几次宫,或许我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她,不过您别说得太明白,也别太刻意,我要探探她的真性情。”“你当买菜啊,还由得你挑来挑去,滚滚滚。”贤太妃指着门口,多话不想再说。“我滚了,改日再来看望母妃。”周琛挥了挥手,笑着跑开,心情异常轻松。皇后说得对,不试试相处,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边沈芜陪着周誉在书房一直呆到傍晚,两人同乘一辇去往贵太妃宫里用晚饭。这是周誉婚后第一次看望贵太妃。贵太妃很早就叫厨房忙活了起来,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都是皇帝和皇后爱吃的食物,只等二人驾临。外人都说贵太妃有福气,将皇帝养大,外甥女又做了皇后,这地位比先皇后也不差了。但谁又知贵太妃背后付出了多少心力,事事都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只有用心付出,才能得到对方真心的回馈。贵太妃庆幸自己每一步都走对了,曾经有过妄念,但也及时调整了回来。年纪大了,就爱看美好的事物,帝后相携而入,金童玉女的一对,还真是养眼呢。贵太妃面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起身正要去迎,皇帝快一步走近她:“今日我们吃顿家常饭,不讲那些繁文缛节。”沈芜笑盈盈附和:“对的,一家人,聚一聚。”贵太妃也不矫情,笑语嫣然:“那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可就不伺候了。”“随意就好。”周誉带着沈芜坐下,不大不小的圆木桌,你看我,我看你,都能顾及到。“阿芜,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酒,你看味道对不对,喜欢的话我让嬷嬷送几坛到毓坤宫。”沈芜很少喝果酒,不禁感叹小王孙口味杂,什么都好两口。很小的玉杯,捧到掌心把玩那种,沈芜举杯闻了闻,桂花的清香混杂着酒精的醇味儿,闻着还不错。沈芜试着小抿了一口,砸了咂嘴,眼睛亮了亮。周誉和贵太妃一左一右看着,不约而同笑开。这丫头天生有种吸引人的特质,看她面上丰富的表情,身边人也会跟着心情变得愉快。“好喝,那就谢谢姨母了。”沈芜表达了晚辈对长辈的感谢,偏过身子将酒杯往周誉嘴边递,满眼期待:“你也尝尝,好喝的。”贵太妃微蹙了柳眉,正要抬脚轻碰沈芜一下提醒她不可越矩,谁知周誉已经就着沈芜端的杯子饮下了酒水。这般亲昵自然,看得贵太妃不禁恍神。这对世上最尊贵的夫妻,理应相敬如宾,更注重体统,可他们呈现在她面前的相处模式,显然不是。就像很寻常的小夫妻,不,寻常人家也不见得有他们这么恩爱。贵太妃低了头,假装专心用饭,眼底却越发温柔。她的傻妹妹,临走前还在担心,阿芜性子太通透,喜恶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样的性情中人其实不适合住在宫里,更别说当一国之母了。或许就是这种真性情,与众不同,才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并愿意给予她无上的荣光,护着她宠着她。因为这份真,在诡谲深宫中太难得了,皇帝也是人,身处庙堂之高,甚至比任何人都需要温暖。饭后,贵太妃让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全部打包都给沈芜送去。周誉和沈芜并没有乘辇回寝宫,两人离开贵太妃住处,周誉心血来潮,将宫人们打发得远远,带着沈芜慢慢走在宫道上,漫步消食。满天星光下,他和她手牵手,别有一种浪漫。青石板铺就的宫道,很长很长,可总有走到头的那刻。就像人的一生,走着走着,总有走不动的那日。偶有几声蝉鸣,在这悄然无声的夜里,格外惊心。沈芜深有感触,转过头,仰面看着高高的男人。“你会像这样一直牵着我走下去吗?”周誉也转过头,月光如水,他英俊的面容也异常柔和,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就算你没力气了,握不住了,我也不会松开。”沈芜看着他,深深地看了许久,笑了,面如朝阳。未来如何,谁也预料不到。但是此刻,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两人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因为相信,活着,才会变得更加有意义。白首同归。是我们最后的宿命。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到此为止,送给最好的他和她,也感谢一直都在的最好的你们,高山流水,咱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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