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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1 / 1)

随后,苍皓轩率大军,再次朝皇城而去。所到之处,百姓自动打开城门迎接,然而仿佛胜局已定时,沉寂的皇城内却突然传来了消息。蔺公顶着摇摇欲坠的病躯,带着不肯和礼帝逃走的真正忠臣们,立了唯一被留在宫里的礼帝后嗣,一名在冷宫中被唱戏老太监养大的皇子为帝。而义诚伯,则领着仅剩的守城兵默默站在皇城上,等候着苍皓轩大军的到来。这最后一战,却根本就毫无悬念。好在苍龙军一直军令严明,不曾伤过一名百姓。面对这样一群忠兵,苍皓轩并未让手下屠杀,反而是令副手生擒了义诚伯,直接带着往皇宫而去。这时夜色已然降临,蔺公携家里全数男丁,及其他忠臣站在宫门口。在苍龙军到来后,没有俯首称臣,反而是直直看向了队伍最前方,那个骑着汗血宝马的高大男人。这是蔺公,第一次见到这位定安王留下的唯一后嗣。当看清对方后,他的心也彻底凉了。只见火把照耀的夜色下,背着光的男人有着一张阴冷至极的脸庞。那双仿佛淬了毒的冷戾眼眸,正漠然地反视着他,似乎在等着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这不是一双还有善意的眼眸,也不是一双还能容他说出谈判之语的眼眸。眼前的男人,已不是一个反抗军的首领,而是一个乾纲独断的开国帝皇。就在蔺公支撑着病重的身躯,想要努力开口时,突然听到后方皇宫里,猛地传来了一阵尖叫。回首一看,就见宫墙内蹿天的火光冲起,竟是皇宫内着火了这千家人,还真是爱自乱阵脚!苍龙军里传来了一句刺耳的嘲讽,哆嗦的蔺公在宫里那传来的震耳尖叫声中,一口血吐了出来,竟气得直直向后倒去。父亲!!!祖父!!!蔺相!!!就在宫门前老臣们叫成一团,蔺家长子急着为气晕的老父亲掐人中时,紧闭的大门被从里打开,几个背着包裹的太监宫女们踉跄地跑了出来着火了!着火了!!!是那焦老太监放得火,要把栖凤楼里的陛下给烧死!!!在场众人一愣,被绑在马上的义诚伯随之也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怒吼一声住口,就也步了蔺公的后尘,被活生生地气晕过去。苍龙军里刚才讽刺过的俊逸副将又大笑起来,连带着整个龙首队伍,也都跟着笑出声来有意思!这千家人可真是遭报应了!老皇帝被宠爱的妃子勒死,这小皇帝,又要被从小养大的太监给烧死了!!!队伍最前方的男人却依旧阴冷着脸,也没管身后将士们的笑声,直接蹬了下骏马,便越过倒地的忠臣们,往敞开的皇宫大门里驰去。涟玉是在一阵呛人的烟火气中醒来的。咳了半天,还没等到吸纳记忆的疼痛来袭,就赶紧凭着本能爬起身,朝着有月光照映的地方踉跄跑去。眼前顿时一闪,鼻间烟气顿散,涟玉焉地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座木制的古代高楼上。随后,他只觉得脚下一颤,不由低头看去,就见因为他冲出来的太急,已是站到开阔的窗阁边上,下面便是滚滚升起的浓烟火光。畏高的心脏一惊,下意识就想要往后退去,然而被火烘烤的木板已经脆裂,只听咔嚓一声碎响,双脚一空,他的整个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朝着楼下坠了下去。跌落时,涟玉还不由心想着这回完了,出身未捷身先死,这一世估计要鸽了,希望大魔王能原谅他只是念头还没想完,便听到意识里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电流鸣响。半空中的人讶异地睁大眼,就见烟火缥缈的高楼正下方,不知何时,已赫然出现一道骑着骏马的高大身影咚!直到掉进接住他的对方怀里,眼眸正对上火光中那双阴戾又暗光涌动的鹰眸,涟玉还怔怔地没回过神来。啊这到底什么情况?随后,记忆融合时的剧痛感瞬间传来,轻呼一声的人双眼一闭,便在男人怀中直直晕了过去。第四十九章 摄政九千岁的半妖天子(二)苍龙军的副将兵士们笑不出来了。在他们赶到时, 就见一道穿着华丽戏服的纤细身影,正从高楼上掉落, 下方就是他们狠戾阴冷的王。本以为对方会策马避开, 却未想从不与人近身的老大跟中了邪一样, 竟伸手接住了落下的人。在场所有人都瞪大眼,仿佛看天方夜谭般, 愣愣盯着前边不敢作声。随后, 就隐约见到夜色中那个被王接住,他们还没看清脸的人一歪头,竟是直接晕了过去。还是这个路数再笑不出来的俊逸副将萧逸, 斜眼看了下侧面马上, 那位吐血后还在昏迷的义诚伯,心里立刻鄙视到极点。可以的, 原来你们还兴美人计这一套!叫一个唱戏的给王演一段等等,唱戏的?王,这便是栖凤阁。揪住一个太监问清楚后,另一个副将闷闷地道:说是火烧得太大,老太监又在楼口守着, 一直没人能进去,所以这个掉下来的, 应该就是唯一待在里面的大济那位被唱戏太监养大的新皇。!萧逸瞪大眼,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汇报的同僚,正对上对方那双同样无言的眼睛。这美人计,是不代价也太大了?苍皓轩眸光沉沉, 看着怀中皱着小眉头似乎在隐忍痛苦的人,许久后,叫将士继续救火,再次策马扬鞭,抱着人去了露华宫正殿。露华宫是位于前朝的皇帝寝宫,一路上,就能看到两旁花期已过的万色牡丹,在夜色下残败死寂着,似乎已断绝所有生机。竟然说是被王的龙气冲得,跟着路过的萧逸撇撇嘴,一脸不屑,心想着那这回入住后,还不得将这皇宫冲得寸草不生?硬朗的副将荆旭,已经带队规整乱作一团的皇宫秩序去了。而萧逸作为第一副手,自然不能离开,这不刚进殿,就听到属下来报,说是蔺公醒了,正拖着一队忠臣非要来见王,刚被他们拦在宫门外。萧逸刚想吩咐先把人逮起来,就听前方抱着人的男人,已经冷声说了一句:都带进来。萧逸不由心里一惊呃,不会真斩了这些人吧,当初蔺内相,还是替王说了几句好话的。但想到王那从不滥杀无辜的秉性,倒也放下心来,轻咳一声后,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被男人放到木榻上的那位戏服新皇妈的被那张烛光下的脸吓了一跳,差点骂出声的萧逸赶紧低下头,躲开王那看过来的阴冷视线。他之前真是瞎了,怎么就不打自己几个嘴巴!什么美人计?一个穿着戏服还画着大花脸的美人皇帝,谢谢哦,鬼才会被迷惑!等等,那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是专好这一口吧硬生生地打了个哆嗦,萧逸咽下口水,听到殿外传来逐渐靠近的呼喊声,不由漠然地回头,望向那些被带过来的蔺公众人。瞧你们选的新皇,这大济不亡才怪了。被缴了械的义诚伯此时也醒了过来,被已完全接手禁宫护卫的荆旭,点了穴直接丢到蔺公那群队伍里。身手了得的萧逸把手放在腰刀上,看着那些被押进来众臣,转头向依旧垂眸看着榻上的小花脸,仿佛没听见动静的王报了一声:王,他们到了。蔺公等人一进殿,看到榻上昏睡不起的新皇,便又差点撅过去。缓过了一口气,老相公颤悠悠地俯下身,向床边的阴沉男人求道:苍王,老朽知大济皇家对你族亏欠颇深,可这从未享过一天富贵的陛下,又何其无辜,当年安定王终是留下了你一条血脉,老朽也求你,放这孩子一条生路吧!说罢,就携所有人下跪伏礼,一如当年在礼帝面前给苍皓轩求情一样。萧逸看着这年迈的蔺公,心下顿生感慨,不由侧首去看坐在榻边的王,这一看,就立刻僵住了。只见男人依旧仿若未闻一样,沉眸盯着床榻上似有转醒迹象的人。喂,老大,王上,麻烦您回下头,看看后面趴着的这些人,里面还有个真快要断气的老者,比您榻上那位可要脆弱得多了。别看那唱戏的行不行了,他要醒就让他醒啊!听到老相公的求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义诚伯不禁微微抬起头,想看看这个苍王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一抬头,就见那位生擒自己的将军正咧着嘴,不忍直视地望着床榻。于是他也随之看去,但还未来得及去探苍王的神色,便见躺在奢华榻上的新皇,已是眼睫轻颤,慢慢睁开了双眼陛下,您醒了!听到义诚伯骤然的呼喊,蔺公几人也赶紧起身,着急地望了过去。涟玉恍惚间,就听到一道苍老声音在为原身求情。不用想,便知是那位老内相蔺公。等之后幽幽睁开眼后,首先看到的,却依旧是那双阴鸷莫测的鹰眸。是他。这一世,因为命运太过不公,这个人好像脾气更不好了。这着眼望去,看着比断腿那世的司亦阳,还要凶上好几倍。但一想到对方从出生起,就坎坷流离的过往,涟玉不由心生怜意,伸手握住男人放在自己身边的手指:别生气,我写退位诏书给你。在场众人一惊,都下意识看向这位握着敌首手指,做出撒娇状态的新皇,一脸的风中凌乱。萧逸更是彻底被震撼了,他都要怀疑这个皇帝是不脑子坏掉了这是艺高人胆大吗?您顶着这一脸花里胡哨的妆跟谁唱戏呢?麻烦先照个镜子好不好,要吓死人的!然而不知道怎么了,眼神冷戾的男人还跟中了邪一样,好像真吃这一套。萧逸见他们的王不止没抽回手指,去掰断对方的手腕,还容色阴沉地继续盯着对方,哑声开了口:怎么,不是要召我做个侍笔太监吗?涟玉一怔,瞄了眼下面那些仿若中风的将领和大臣,眨眨眼,又对着面前的男人露出笑容,一脸讨好地道:召你回来那位不是呃去了吗,下诏时我会说清楚的,是侯清这奸佞谋害忠良,你为清君侧而来,之后奸佞胁君逃出宫,你又为救先帝赶往安州,才击杀了弑君的侯清。想得倒是一套一套地,完全扯起了一道正义的遮羞布。蔺公一怔,微微看向那一脸笑意的新皇,心里不知怎地,竟生出一丝刮目相看的惊异。陛下好像,和之前他见到的惊恐幽怨模样不一样了。涟玉完全没料到老人已开始在揣测他的性子,说完后,还继续躺着,望着眼前仍旧阴沉看他的男人,问道:这样行不行?苍皓轩深眸幽动,对完全没有丝毫害怕的人继续说:那你呢?我?涟玉觉得脸上有些痒,不由松开对方的手指,拿手摸摸自己的脸,回道:你听到宫里有人欲对我下毒手,又赶回来救驾,我虽然得救了,却也自知无德无能,自愿退位让贤,将皇位还给当年同样有建国之功的定安王后人。怎么脸上好像有油彩一样?涟玉一愣,骤然想起之前原身记忆里对镜描绘的模样,猛地叫了一声,立刻翻起身下榻,往屏风后的大镜子跑去。等看到烛火照映下反射出来的自己模样,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讷讷看向后面沉步追过来的高大男人。原来他一直是这副糟心模样,怪不得那些将臣们,现在还都是一脸被雷劈了的神色。一想到对方竟就看着他顶着这么张脸说话,还没露出一丝异样,就有些丧气地道:到底行不行?早点把朝纲定了,百姓们也能安定下来休养生息。毕竟不管是大济还是新朝,百姓们都不能再受苦了。逐渐靠近耷拉着脑袋的人,苍皓轩伸出大掌,一把握住那小巧的下颌,俯首看着近在咫尺的雾眸,沉声道:不行,我不放心你。又被捏住下巴,第三世被霸道帝皇震撼的剧情再次浮现脑中,饶是性情温顺的涟玉,也不由没好气地望向对方:那你想怎样,不如我给你当个侍笔太监?反正他俩谁伺候谁都一样。说到这里,涟玉又想起原身的情况,心下不禁有些恻然。养大原身的焦老太监,之所以一定要烧死对方,也是因为不想新皇的身体状况被外人得知。毕竟,和他最初omega时的天生残缺有些相似,原身是子隐之体,也被称为天宦,和内侍太监没什么区别。看出面前人眼中的恻隐之意,苍皓轩虽然不明白对方在为什么难过,但也不妨碍他继续凝视探究着对方,半晌后,才沉声道:明日旨意,之前依你所言,后面禅位便不必了,恢复我定安王位即可。这是不当皇帝了?涟玉将那还执意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揪下来,看到上面一点都不霸气地沾着妆容粉彩后,有些无语地拿出丝帕擦了擦:真得不当了?他其实才不想当皇帝好不好。一想到那前后左右都不着边的龙椅,就有些腰酸背疼。而且批奏折很累,定国策也累,看顾着这个快要崩塌的皇朝,更累。苍皓轩竟莫名感应到对方的真心抗拒,却也诡异地不觉得这是欲拒还迎。他晓得眼前人是真地不想做这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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