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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澍先走了。林听雨拎着书包,站在座位边上发了会儿呆。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放着刚才陈澍对他说的那些话。就在这时,有人忽然靠近。林听雨警惕地转头一看,却是是沈青梅。林听雨绷紧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沈青梅靠在教室门边,手里拿着一杯水,杯子是白瓷的,工艺非常考究。“刚才陈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看着林听雨,神情很平和。或许是因为常年信佛的原因,沈青梅的五官透着一钟温和的神态,让人有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林听雨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刚从冰箱冷冻室里拿出来的冰块,只不过冰块散发的是丝丝寒气,而他的心散发的是一缕缕黑色的毒雾。他连血管里都流淌着剧毒。林听雨其实很愿意和沈青梅聊天的。他觉得,只要跟沈青梅在一块说说话,自己心里压制不住的戾气总能消散那么一些。沈青梅和他妈不一样,和于荣霞不一样,和别的大人都不一样。她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林听雨,不会像观赏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探究他的性取向。她愿意和林听雨聊天,愿意耐心地教导林听雨学英语,愿意在林听雨曾被人围殴的时候将他庇护在身后。在沈青梅这里,林听雨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男孩,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的标签。林听雨没接话。沈青梅接着说:“听雨,我觉得他说的对。”“……我知道。”林听雨叹了口气,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可我害怕。”“所以你就一直逃避吗?”沈青梅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责备,声音很温柔。“按照目前来说,是的。”林听雨转过眼睛,望向悬挂在墙上那副画上,“我畏惧,所以我退缩。不去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希冀,我就不用尝到失败的滋味。”失重的少年,身体在漆黑的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浮,没有重心,没有支点,什么也抓不住。其实也无所谓啊。反正他也不需要。在林听雨小小的宇宙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别的什么,都不奢望。反正也得不到。他之所以被陈澍吸引、想要去接近陈澍,就是因为陈澍身上有一种百折不屈的韧性。就好像站在陈澍身边,林听雨自己也仿佛跟着他一起变得坚强了一些。但他毕竟不是陈澍,也比不上陈澍,陈澍能做到的,他做不到。林听雨觉得自己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他只要仰望陈澍就好了,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有任何奢望。自周一晚上在沈青梅家里,陈澍对林听雨说了那些话,林听雨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情绪后,两个人为此尴尬了两天。就是很别扭的感觉。白天在学校也不说话不打招呼,晚上也不一块儿去沈青梅家了。一到九点钟,林听雨就像逃命似的,抓起书包就走。林听雨以为陈澍生气了,可他却不知道,陈澍也以为他生气了,还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悔了两天。连着两个晚上,林听雨拎着书包匆匆离去时,坐在座位上写题目的陈澍都会停下笔,沉默地望着林听雨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该怎么做呢。陈澍不知道。直到第三天早上。天气越来越冷,林听雨也变得越来越嗜睡。他本来晚上就失眠,到了冬天更难起床,每天早上都要挣扎很久才能把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剥离出来。慢腾腾地起床洗漱后,林听雨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下楼,却在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听雨的心好像被一头欢快的小鹿撞了一下。是陈澍。陈澍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短款毛领派克大衣,背着书包站在路灯下。他一只手拿着一本知识点背诵小册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凑在嘴前呵气取暖,嘴里还念念有词,低声背诵。步入深冬,七点以前的天仍然漆黑一片。林听雨记得,从陈澍家到他家的路上,有一段路是没有灯的。陈澍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一双长时间暴露在冷风中的手冻得通红。“……陈澍。”林听雨感觉到自己的喉结滚了滚。他低声叫陈澍的名字。陈澍停止背诵,转过头看他。林听雨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看到陈澍连鼻尖也冻得通红。他想也没想,飞快地跳下台阶,迅速跑到陈澍跟前:“你怎么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没多久。怕你还在睡,所以没打。正好背背书。”陈澍抬起手背蹭了蹭冻得僵硬的笔尖,顺手把小册子塞进大衣口袋里,“一块吃早饭吧。”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林听雨盯着陈澍冻得发红的手看了几秒,忍住了想要一把拽住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的冲动。两天的别扭和郁闷,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吃早饭的时候,林听雨本来想顺着陈澍,去吃一些陈澍喜欢的东西,或者买一些方便的速食节省时间。没想到,陈澍却把他带到了刘飞扬家的米粉店。刘飞扬家的米粉是林听雨最喜欢但是很少吃到的早餐。原因很简单,因为起不来。看到林听雨和陈澍,刘飞扬的父母很高兴,往他们的碗里加了很多米粉和肉。林听雨做事向来简单粗暴,从他残暴的砍菜方式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就连切西瓜,他也要说:“等会,我去拿把刀杀个西瓜吃。”虽然陈澍明明知道“杀个西瓜”是小破县城的方言,是“切个西瓜”的意思。但是“拿刀”和“杀”这种话语从林听雨嘴里蹦出来,对象还是无辜的西瓜,陈澍总觉得有些迷之血腥感。除此之外,还有吃米粉的时候,林听雨喜欢往碗里堆配料,还要放很多的辣椒。因为堆得太多,每次吃之前拌米粉时,他总会不小心把汤和配料洒到桌上。往往这个时候,陈澍的强迫症就会发作,恨不得马上抽出纸巾,把被林听雨弄脏的桌面擦干净。次数一多,下一次一起吃米粉时,陈澍就赶在林听雨拌米粉之前开口:“我来帮你拌吧。”林听雨刚打算插进米粉里的筷子顿在了半空中。陈澍把他的碗端过来,又自然而然地从他手里接过筷子,帮他拌米粉。浅色的筷子插进堆得高高的配料中,一直伸到米粉和汤里,然后陈澍的手开始用力。白的米粉,红的辣椒,青色的酸豆角,金色的炸黄豆儿,浅色的酸笋条,深色的浓郁汤汁,全都在那双筷子下翻来覆去,均匀地被搅拌在一起。陈澍的动作有条不紊,一滴汤一颗料都没洒出来,熟练得仿佛一个职业拌粉工人。米粉拌好后,陈澍便把碗筷端回林听雨面前:“给。”接着才开始拌自己的米粉。发现陈澍在这方面有些偏执的强迫症后,林听雨每次都故意装作拌不好米粉的样子,然后等着陈澍皱着眉过来帮他拌。本来林听雨掰完一次性筷子后是直接用的,后来有一次陈澍拿他的筷子帮他拌米粉时,被竹筷上的毛刺扎到了手。从那以后,林听雨每次掰完一次性筷子,都要仔仔细细地把筷子上的毛刺刮干净,再递给陈澍。这一次也和以往每一次一样。林听雨刚把佐料堆得高高的碗端到桌面上,人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坐在一旁的陈澍已经自觉地把碗移到自己面前,掰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认认真真地帮林听雨把米粉拌好。林听雨盯着陈澍发红的手指关节发呆。陈澍很快就把林听雨的米粉拌均匀了,他把碗放回林听雨面前,提醒道:“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好。”林听雨像个傻子一样只知道点头。就这么,和好了。课间操的时候,林听雨和顾眠怕冷没去,两个人一起躲在教室里取暖。顾眠拿了个充电式的卡通热水袋来,整个人窝在座位上,双手紧紧地塞进热水袋的兜里,根本不舍得拿出来。林听雨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取暖,冬天连课桌桌面都好像结了冰一样冻人,他可不想把脸贴在上面睡觉。他抽出一只手,从抽屉里摸出薄荷糖,问顾眠:“吃不吃?”顾眠回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薄荷糖,骂道:“林狗子你有病啊,冬天吃什么薄荷糖?冻不死你。”“不吃算。”林听雨撇撇嘴,剥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抽了口冷气。啧。透心凉。教室里没有别人,两个人躲着来检查教室的执勤老师,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林听雨还抢了顾眠的热水袋,美其名曰“让他暖暖”,气得顾眠一直拧他耳朵,两个人打闹了好一会儿。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一如往常一样。谁也没有提顾眠给陈澍“泄密”的事情。陈澍觉得,大冬天还让学生下去做操,学校的领导简直傻逼透了。他和其他学生一起矗在四面空旷的操场上,在冷风中一边哆哆嗦嗦地做广播体操,一边骂学校领导脑子进屎。一解散,陈澍就立刻飞快地走回教室,远远把其他人甩在身后。冷冷冷冷冷!冷死人了!陈澍飞一样地迅速走上教学楼,刚接近教室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林听雨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陈澍?”是顾眠在说话。陈澍呼吸一凝。是顾眠和……林听雨?他蓦然顿住脚步,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又假装镇定地去偷听。却听见林听雨低低地说了一句:“……你瞎说什么。”陈澍微微皱眉。“为什么?陈澍不好吗?”顾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靠,你不会还对段泽那个渣男念念不忘吧?!”听到顾眠的发问,陈澍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对啊。为什么?陈澍……不好吗?好在林听雨马上否认了:“被狗咬了你还要把胳膊伸过去让它咬第二口?”陈澍的眉头总算下去了那么一点。但表情仍然是不高兴的。顾眠的声音继续飘出来:“那陈澍多好啊,长得好成绩好家境也好,你们关系也不错,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取向。有句话你听过没,‘恐同即深柜’,说不定陈澍……”“我们只是朋友啊,我是喜欢男人,但不是看到一个男的就会扑上去的好吧?”教室里,听完顾眠的话,林听雨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行了,以后别拿陈澍开这种玩笑,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只是朋友,么。不是一路人,么。陈澍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顾眠啧啧道:“哎哟,行了行了,我就是嘴贱瞎说的,最多在你面前提一嘴儿,怎么可能跑到陈澍面前说这种话啊。”“自己有分寸就行。”林听雨说。“我对他肯定有分寸,对你不需要。你到底喜不喜欢陈澍。”顾眠一个峰回路转,又把问题绕回去了。林听雨:“……”陈澍又屏息凝神。焦虑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在等。明明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却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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