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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1)

可不幸的是他又被许攸碰上了,为了不让许攸知道他住在那,他连郭宅也不回。相互磨蹭了两天,许攸才总算因为王芬急叫他去黑山议事,让曹操终于耳朵安静了下来。回了郭宅,曹操躺在屋里的软榻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天尽和许攸耗着了,本来想要探察民情的想法也全被搁浅了,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有。不过,昨天晚上自己不在郭宅,那郭嘉的晚食是怎么解决的呢?想到那天天打着吃不饱饭的名头来自己这蹭饭的郭嘉,曹操嘴角不由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等一会儿人来问问吧。仆人一言不发的为他在门外的石桌上布好菜,曹操把玩着白玉酒壶,静等着人的到来。然而直到夕霞残尽,月半当空,佳肴皆凉,也不见那抹清影从院门口探出,心中不由烦躁起来。其实人不来蹭饭也很理所应当,可他就是忍不住开始暗自思量,越想越千奇百怪,他都笑自己怎就被个萍水相逢的少年牵了心弦。人不来,他总不能不用食了。郁闷的拿起竹筷,吃得十分食不知味。正巧这时候有仆人从院中经过,他装作毫不在意的叫人来问道:近日怎不见你们府中的小公子,府中有什么事吗?哪知他这一问,那丫鬟竟顿时就红了眼眶,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曹操有些尴尬,又有些疑惑,但等人说完出了什么事,他直接就怔在了那里。曾经送郭嘉回过一次屋,曹操自然也大概记着去的路。急匆匆的赶过去的他,一面提醒自己不该插手郭家的家事,一面又止不住自己越来越快的脚步。心里有一种说不明的恐惧,他怕他慢一点会赶不上。他喘着气推开郭嘉的屋室的偏门,穿过耳房看到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人的时候,分明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曹操觉得自己为一个人这么失态,真的是疯了。夕雾紧张的守在郭嘉的床边。从酉时开始,郭嘉就不停地咳血,且越来越厉害,几乎是要把肺咳出来。她想去请大夫,却被郭嘉苍白着脸叫住。府中现在都是郭焱的人,若是让他知道郭嘉病成了这个样子,动了别的心思,就算请来了大夫郭嘉也不敢用。好在郭嘉平素就体弱,屋里常备着药材与煮药的药罐,才能让她不惊动他人按照华大夫留下的药方在郭嘉的后院里煮些药。喝了药郭嘉总算止住了咳嗽,可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郭嘉现在昏睡了过去,若是明日还不能好些,还是会让郭焱看出来。你家少爷怎么了?!曹操强迫自己忽视自己剧烈的心跳,努力冷静的问夕雾道。对着曹操,夕雾一咬唇,决绝的对着曹操跪下:请您救救少爷!你先起来。请您一定要救救少爷!夕雾坚决不肯起来,曹操叹了口气,道:郭伯父与我是旧识,他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你先起来,慢慢说给我听。夕雾这才站起身,对着曹操又是一礼,而后缓缓道:是郭焱害死了老爷,少爷争取了三天时间找证据。明天本来应该是少爷拿着证据去见郭焱,可少爷现在我明白了。曹操点点头,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三卷竹简,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正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补充了一句:好好照顾你们家少爷。故意避着人回了自己的别院,曹操走入内室,将门从内反锁,而后打开了竹简。他本以为会是什么证据,结果打开却发现,其中内容的罪恶,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期。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郭嘉的计划:与其去找那没用的证据,不如找到郭家主干一干人的软肋,逼迫他们不敢再追究下去。能忍住杀父之仇,冷静的做到这一步,郭嘉,真的太值得让他刮目相看了。不过,若是想让郭家人彻底收手,现在这些还不够。曹操放下竹简,走到窗前,吹响了暗哨。主公。庭院的阴影中,似乎有一个人向曹操跪地作揖。给他传个信,告诉他我在这里。是。少爷,人已经离开了。本该陷入昏睡的郭嘉慢慢睁开眼,虽然他刚才是在装睡,但身体的乏力与疲惫是难以消除的,只是不亲耳听到人应下此事,他不会放心。曹操所住的院子完全是与郭宅隔绝的,甚至里面用的仆人都和郭宅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且自打郭焱接掌郭宅之后,知道别院住了位客人,也刻意让仆人避开那里,所以曹操那里的仆人,实际上没有一个人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那个恰好出现在曹操面前的婢女,则是郭嘉特意安排好的。他想赌赌试试,赌曹操明知道不应该插手郭家的家事却还插手。事实证明,他赌对了,至少曹操接下来了明日替他去找郭焱的事情。而且,倘若是曹操自己来的,请求又是借夕雾之口说的,那么就算不上他郭嘉欠了曹操的人情。或者说,这个人情没有那么的明显,他将来还与不还,都可以留有余地。当然这么算计曹操郭嘉有些心虚,历史上的枭雄,很有可能在脑子转过弯之前把自己给砍了。不过,现下之事才最为棘手,将来之事将来再说,他估计曹操也不会和他个无名无形的人计较太多吧。真累啊。疲惫的闭上眼,郭嘉这回彻底放任自己陷入沉睡。能做的他都做完了,接下来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第8章 第8章第三天的午时,郭宅的大堂里郭家子弟全聚一堂,却全然没有家人共聚的温馨热闹。谋害老太尊和郭檩这件事只有以郭焱为首的几位郭家主事的人知道,此刻他们分坐在主位上,脊梁直挺,面色暗沉,连带着其他人也大气不敢出,堂中一片寂静。沉闷的气氛中,坐在角落里的郭贺拽了拽身旁和他交好的郭逊,开始悄悄互相咬耳朵:你绝得表兄一会儿能拿出证据吗?谁知道啊。郭逊也悄悄回道,不过我总觉得表兄拿出证据也这几天府外面的传言都那么沸沸扬扬得了,这回表兄怕是真的得什么传言?你没听说?!郭逊惊讶于郭贺的消息不灵通,外面都在传,说其实是表兄指使那个丫头去谋害老太尊和叔父的,这几天不知怎的都传遍了,官府今儿下午都要遣衙役来了。其实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情很诡异。本来老太尊来这里祝寿就你们两个安静!被坐在前面的长辈低声怒呵,郭逊和郭贺立刻缩了下脖子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却未发现,刚刚呵斥他们的长辈在转过身后长长叹了口气。金乌西飞,却始终未有人到来。渗人的安静逐渐被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代替,郭焱那看似沉重实则暗藏笑意的面容也开始变化,李氏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低声唤随自己前来的婢女。你去看看嘉儿是怎了婢女还未来得及应话退下,堂中的窃窃私语却皆静了下来,李氏抬头一望,见堂中进来一人,看其衣着虽朴素,却器宇轩昂,不似仆人到似侍卫。李氏心有疑惑,却面上不表,仍是端庄贤良的笑容。郭公,这是我家主人予你的信。此人虽是敬称郭焱为公,但举手投足间却未有任何低人一等的卑微。家仆迎上来将竹简接下递予郭焱。见到来人之时,郭焱一愣,暗暗思索片刻便感叹果然郭嘉最后还是用到了]蛸卫。本来他的调查还无头绪,人却主动把线索送上来,真是令他感叹有个好侄子啊。他暗笑着将竹简打开,才扫到一行字,就重重的把竹简收拢往椅背上一砸,那竹简竟硬生生的出了些许裂痕。一屋子人都奇怪的望向他,他却再无瑕在意,失态的喊道:让你家主人出来!实在不怪他反应过大,而是那竹简上所写的每一个字,都刚好刺中他最敏感的神经,那是他拼命想要隐藏的事情。不能留,郭嘉,其他知情的人,都不能留!郭公真是好大的脾气。只见一人缓步进了大堂,却并非是郭焱以为的郭嘉,而是一位他未曾见过的陌生人。此人墨衣玉冠,袍上用暗绣着黻纹,嘴角是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却为让人的面庞变得柔和,反而更添威严厉色。自他走进来起,堂中之人都莫名的感到背上的压力,就好像是这仅仅站在那里的人,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霸气。郭焱心惊,难道郭檩竟网罗到了这样的人不,这种气魄,这份风度,哪可能会甘愿屈居人下受人差遣呢。请问贵客是何人?来我郭宅前也不唤仆人通传一声。没有刻意之下,郭焱的话语却已经客气了许多,前作为家主的盛气凌人的气势,也下意识的就淡了下来。曹操眼皮微抬,乌黑若深不见底的渊潭的眼珠一转,目光轻飘飘的落在郭焱的脸上。这完全是上位人看卑贱之人的目光,轻蔑之情显而易见。这么多族人看着,却被人一点情面都不给,郭焱面色逐渐涨红,紧攥的双拳几乎要出血。正当他总算忍不住要发怒之时,却听对方轻笑一声,道:吾姓曹,单名为操,字孟德,近日客居在郭宅别院中。曹,曹操?!那住在别院的竟然是这个人!郭焱顿时想起,似乎之前听说过郭檩与曹家有来往,但他一直以为不过是生意上的事情,而接触的曹家也不过是末端的枝干。可如今,却是曹操,毫无疑问的曹家人。先不论曹家如何,但是曹操此人,就足够让他们忌惮了。任谁都忘不了曹操当年生生用五色棒打死了蹇硕的叔父蹇图一事,也忘不了曹操当济南相时杀掉的那一大帮人。曹操和他父亲不一样,或者说和一般的他这个家世的人都不一样,为人遇到某些事情霸道的厉害,完全不知道何为留情面。原是曹公子。定下心神,郭焱笑容逐渐浮现,纵使他还紧紧握着那卷竹简,却是已经理清了当下的局面,只是,这是郭家的家事,还望曹公子不要插手。最初的震慑过后,郭焱已有了自己的考量。自打曹腾去世之后,曹嵩为人中庸守成,曹家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所以他在不得已要放弃与曹家联姻也没有那么不舍。更何况如今朝中仅有曹嵩一人任官职,曹操闲赋在野,真论起这方面的身份比他其实低了不少。最重要的是,曹操此人出现在这里,他思索片刻,猜到应当不是曹嵩的主意,一个主张韬光养晦的人,是不会随意插手世族内部的家事的。换句话说,站在这里的,只是曹操,而非曹家。那么,他其实也并不需要那么忌惮对方的实力。如今一屋子的人看着,他怎么可能被对方说一句就改口放过郭嘉,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告诉竹简上有不可告人之事吗。而且他期待的东西近在咫尺,他不可能放弃。彻底想通了这些,郭焱调整了一下神情。接下来的话,应该说的更硬一些,最好能让曹操认识到此事与他无关,反而会惹上麻烦。待今日之事了解,再私下与他交涉,许下重金让他交出手中的东西收手。对方的表情变化都尽收入曹操眼底,他仍保持着得体有礼的笑容,并故意收起刚才可以展露的气势,眼珠微转向身后,果不其然看见那自己特意请来之人。孟德不可插手,那若是袁某,可否冒昧插手郭公的家事?来人缓步踏入厅中,他头戴紫玉冠,身佩玉环香囊,纵使是外袍的边角用的都是明黄缎捻金丝,可谓是价值千金。与曹操此刻内敛不同,此人举手投足间皆是张扬贵气,纵使作揖的礼节毫无差错,也并未让人有得到敬重之感,反而只觉己身之卑微。冀州袁绍,祝郭公安好。片刻之后,留下已呆怔的郭焱,袁绍与曹操翻身上马,出了郭宅。午后的阳光尤为灿烂,为骑马前行的二人洒上的光辉使他们更添英姿飒爽。一边前行,袁绍一边随口和曹操闲聊:你和那郭家的小子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麻烦帮他处理家事?见过几面罢了,那郭焱做的太过了,看不过眼而已。曹操笑着将前因后果一语带过,不过这次还多谢本初兄来相助了。举手之劳,就当我还了你当时帮公路摆平那新娘子家人的人情。袁绍对曹操的谢意随意摆手,完全没把刚才当回事,不过你刚才又何必把那个什么柳荷推出来顶替罪名,直接把郭焱送交官府便是了。总归是世家,我无心再与这些人闹的太僵了。哈哈,有我袁家呢孟德你怕什么。袁绍十分仗义的拍拍曹操的肩,见曹操却没回应他,顿觉无聊,一瘪嘴又转了话题,不过说实在的,郭家真正的主支近些年早奉行韬光养晦之策离开颍川,迁至晋阳了,留在阳翟的这支不过是守着老宅,便妄称主支,就算毁了也不会掀起什么大波浪的。如今朝中混乱,真正的百年大族都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皆都恪守己身,不求抓住让人抓住把柄。也只有像阳翟郭家这支这种急于提升自己地位的小族,才会如此没有脑子。待看着吧,就算不是今日之事,他也长久不了。曹操点头笑笑,却未置可否。正如袁绍所说,如今百年大族都重韬光养晦,但换言之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明哲保身,待看清时局后再决定将家族的前途压在哪一方上。郭焱此时行事,未尝不是看到了这点。这说到底只是郭家内部之事,今日他和袁绍插手,真较真起来的确是逾矩,若不是袁家曹家相对于郭家门第高出太多,又有郭嘉搜集的消息威慑,想要让郭焱收手,未尝不是难事。当然,还有一点,一笔写不出两个郭字,真让郭家乱了,对郭嘉也没有好处。所以他告诉袁绍的也只有,那份竹简里写的是证据,而非秘闻。想到这,曹操暗笑自己这回可真是多管闲事到底了。不仅帮郭嘉威胁了郭焱,听到流言还特意遣人去清理源头,不怕欠人情请了袁绍来,最后还替郭嘉考虑帮他找到一种虽然不甘却最佳的解决办法。最关键的是还不是郭嘉亲自恳请他帮忙,将来他想讨人情都不方便张口。这要说只是因为祖父与郭檩有些交情,或者是还这些天借住的人情,曹操自己都没办法让自己相信。可真要追究自己到底为什么明知道是对方有意为之还要帮忙,曹操则是始终理不出头绪。就当是看人刚刚失父孤立无援又病倒在床上可怜吧。曹操最终得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靠谱的理由。对了,曹操又想到件事,我记得神医华佗是不是在你府上,若是他得空,请他来郭宅替那小公子看看病。袁绍十分怪异的看了曹操一眼:你和郭檩到底什么关系,帮了这么多还不够?好人做到底,有劳本初兄了。成吧,但华佗已离开我府上了,云游四方,我看是否能遣人寻到他,请他去郭宅。郭嘉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人物,死活都无所谓,但既然曹操拜托他,他便做个人情,当然这全是看在曹操的面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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