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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1)(2 / 2)

☆、115


“你这是做甚?”眼瞧着胡敏蓉跟周珉并肩往花园的方向而去, 胡庆荣脸色就有些难看,“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蓉姐儿的婚事, 太后自有打算,你可莫要想的左了, 坏了太后的大事……”


胡家这一辈的女孩里, 要说最出色的就是胡敏蓉了。也因此,太后早就吩咐过, 让胡庆荣夫妻莫要插手女儿的婚事,一切有她做主。


更甚者杨修云这个夫婿人选, 也是前些日子, 太后暗示过的。


胡庆荣不傻, 自然也明白太后为何如此,分明是要借自家蓉姐儿拉拢杨家,进而向皇后示好——


今上对太后颇有些误解, 同皇后却是鹣鲽情深,但凡皇后愿意帮忙, 周珉的嗣子之位,就会有一个很重要的砝码。


即便太后有很多法子,能把周珉推到嗣子的位子上, 却唯有这个方法最是简单。


可方才妻子的做派瞧着,分明是要撮合女儿和世子……


“蓉姐儿是我的女儿,我还会害她不成?”于氏的眼中就闪出些怨尤之色来,“可老爷您倒是看得起杨家, 可惜人家却并没有把咱们胡家看在眼里——杨修云已经同袁家小姐定下亲事,这件事老爷大概还不知道吧?”


“杨家和袁家定亲了?”胡庆荣果然愣了一下,“此事可真?”


转眼又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毕竟,这样的事,如何也是编造不来的。便有些气恼:


“杨家老匹夫,还真是不识抬举。”


“什么不识抬举,分明是杨家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罢了。”于氏神情幽怨,压低声音道,“这还是太后……老爷有没有想过,他日世子真能……即便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又能照拂咱们多久?想要长长久久的富贵,咱们家就必得再出第二个……胡太后!”


到时候自己身为太后的母亲,看阖帝都人等,有哪个敢不低头?


“好了,胡说什么!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乱说!”胡庆荣呵斥道,眉眼间却有些闪烁。


于氏果然不再说,却心知丈夫已是动了心的,毕竟这些年来,胡庆荣所受的熬煎可也不比自己少。


至于说周珉那边,已然娶亲又如何?因今上打压之故,周珉所娶的妻子容貌平平,家世不显,于周珉谋取嗣子之位,根本一点儿作用也无。


更甚者,当初生嫡子时还伤了根本,不是一般的体弱……


哪里比得上胡家今时今日的风光?


和胡家的暗潮涌动不同,袁家却是一片祥和——


前儿个蕴宁再使金针,袁成阳走路虽是依旧有些摇摆,却好歹能丢掉拐杖了;


再有袁明欣也定下了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高氏当即决定,今儿个怎么也要上山还愿才好,连带的再为袁明欣求个姻缘签。


因而一大早,袁家便套好了四辆大车。


第一辆车子上坐的是高氏并袁成阳mǔ_zǐ ,其余则长房、二房、三房各一辆,浩浩荡荡的往景山中广善寺而去。


和山下落叶萧瑟的凄凉景致不同,景山上却是秋色正好。大片深浓苍幽的绿色之外,更点缀着火一般的红色,红绿之间,溪水泠泠,叶声飒飒,端的是别有一番动人景致在其中。


山道上无人,丁芳华索性让婢女直接撩起帷幔,让蕴宁和袁明仪姐妹俩尽情领略这迷人的无边秋色。


待得到了广善寺,早有小沙弥在山门前候着了——


袁家要给菩萨重塑金身,这么大的事,主持自然重视的紧。瞧见袁家的马车到了,小沙弥自是赶紧往里传信,很快广善寺主持了凡大和尚就亲自带着人迎了出来。


待得瞧见被人扶着从车上下来的袁成阳,了凡明显也很是吃惊:


“阿弥陀佛,侯爷竟然真能下地行走了?”


当初袁成阳卧床不起时,也曾被家人抬着到广善寺中,那时候了凡可不是亲眼见到曾经驰骋沙场的汉子在风湿病痛折磨之下生不如死的憔悴样子。


“可不是,都是佛祖保佑。”高氏神情虔诚,“老婆子今儿个可不就来上香还原了?多谢佛祖保佑我袁家……”


蕴宁的一手金针绝活,高氏也和袁烈意思一般,还是不要轻易传扬的好。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蕴宁的年纪还是太小了,高氏更愿意相信,是菩萨庇佑袁家,才特意赐了蕴宁这个福星下来。


了凡上前一步,亲自搀住袁成阳的胳膊,却是心里一动——


脉搏之中,虽然还有寒气,却不过是些沉渣残滓,甚至从前征战沙场时留下的内伤都好了不少……


抬起头,视线在袁家一众后辈身上逡巡一遍,最终却是停在挽着丁芳华胳膊站着的蕴宁身上,忽然哈哈大笑:


“果然是天意。你们家这小孙女,端的是个福慧双全的。”


高氏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了凡大师不独佛理高深,更兼擅长相面,只他避世已久,今日能亲眼见着,已是一大幸事,更甚者,还主动为宁姐儿相面——


却是和自己之前的想法再契合不过。


一时喜动颜色。


丁芳华也是喜不自禁。


“我瞧着你家这孙女儿也是个与佛有缘的,今儿的头香就交由这位女施主亲自点上吧。”


“一切全凭大师吩咐便是。”


高氏忙点头。


这却又是个更大的意外之喜了——


毕竟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求着点广善寺的头香,以期最大限度的得到佛家庇佑,而能得了凡首肯,点头香的,蕴宁怕是女子中的第一个了。


当下便有沙弥上前,手中捧着一只儿臂粗细、荷花底座的香烛。


蕴宁忙上前接了,跟在沙弥身后,亦步亦趋往外而去。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几十丈高的琉璃塔,小沙弥才站住脚:


“女施主,请。”


蕴宁这才明白,这头香竟是要送往琉璃宝塔顶部点燃的。


浑然不知,后边的袁成阳却是蹙了下眉头,看了了凡一眼,虽然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今儿个的事哪里有些不对劲……


了凡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异色,只管双手合十,衬着雪白寿眉,大红袈裟,依旧是十足十的得道高僧模样。


罢了,宁姐儿身边可是足有八名暗卫,便是凭着袁家的名号,谅其他人也不敢妄动,再加上这广善寺又是千古名刹,或者是自己多心了也是有的。


那边蕴宁已是到了琉璃塔最上面一层,那小沙弥却是退身一旁,分明是让蕴宁一个人进去。


蕴宁推门而入,待得瞧见里面景象,却是久久不能回神——


却是这塔顶四面墙上,全是精美壁画,佛祖之外,又有十八罗汉,并各路菩萨,飞天翩飞,安宁祥和之外,似是有纶音在耳边响起……


蕴宁一时怔忡,前世今生的画面一一在眼前闪过,不知不觉间竟是泪流满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蕴宁才回过神来,矮下身形,取了火石,点燃手中香烛,又恭恭敬敬的奉在莲台之上,无比虔诚的磕了三个头,这才低头退出精舍。


来到外面才发现,小沙弥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离去。


蕴宁也没多待,便沿着来路环绕而下。


许是哭了一场,只觉满腔郁气尽皆散去,也是这会儿才发现,琉璃塔每一层都刻有佛像,她也不急,便每一层都恭敬施礼,待得将将要走出琉璃塔时,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外面突然跪了这么多人?


更兼还人人都面露狂热虔诚之色。


自己这会儿真是突然走出来……


正自踌躇,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施主跟我来。”


蕴宁回头,嘴巴一下张成了个“o”字型。却是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须眉皓白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莫怕,老衲是这宝塔守塔人。”老和尚说着,转过身,脚步迟缓的往相反的方向而去,“老衲送施主出去吧。”


眼瞧得外面奔来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不知道这宝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蕴宁却也明白,还是想法子避开为好。


不过略一犹豫,便跟在老和尚身后。


走了一阵儿才发现,下面竟还有一层,更奇的是最下面一层还有一条延伸向地面的石阶,老和尚这才停住脚,往上面指了一下:


“上去吧,从这儿就可以出去了。”


耳听得外面一片寂然,蕴宁心知,果然不是琉璃塔的那个入口处,忙合十道谢:“多谢大师。”


再抬头,那老和尚已是转身又往塔里而去。


直待得老和尚完全不见了身影,蕴宁才转身提起裙子,拾阶而上。探出头来,却是在一个寂静的小院中。


蕴宁刚要往外迈步,不想人一下被拉了出来,紧跟着一柄利刃架在了脖子上。


☆、116


“别动。”冷冰冰不带丝毫感情的男子声音, 听在人耳中简直毛骨悚然。


蕴宁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冻住了相仿。却是直觉,自己这会儿还是听话的好, 不然, 怕是真有性命之忧。


“转过来。”男子又道。


蕴宁缓缓转身,入目却是一个面貌平平的男子, 男人手中利刃稳稳搁在蕴宁脖子上, 并不曾因为蕴宁的乖顺,就有丝毫偏离。


这个男人太强大了。甚至蕴宁连取出身上藏的迷药机会都没有。这里距离琉璃宝塔的距离似是已经很远了, 因为琉璃宝塔那边的欢呼声虽是还能有隐约听见,却已是模糊的很了。


即便大声喊叫, 怕是也没有人能听到……


更甚者因为自己临时改了方向, 家里派来守护自己的暗卫怕到了这时候也不会察觉, 自己并不在宝塔中,而是陷入了危险。


重生了这么久,蕴宁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所有的死寂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一个低低的明显是年轻男子的声音随即响起:


“干什么呢?不是说别发出一点儿声响吗?”


那始终没什么表情的男子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慌乱,忙单膝跪倒:


“少爷, 这个女人忽然从柴房里钻出来……”


手中却是用力,分明是要让蕴宁一起跪下的意思。


蕴宁只觉有巨力从那条臂膀上传来,登时站立不住, 整个人随之向前仆倒。


本想着怕是要摔个结结实实,不想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给牢牢圈住,声音跟着一顿:


“是你?”


蕴宁仓皇抬头。


面前却是一个俊美到令秋光都为之黯然的少年。尤其是身上鲜亮的大红锦袍,衬得少年越发耀眼。如果说陆瑄如海, 洒脱中自有其大气磅礴之态,这少年就是一座晶莹剔透的雪山,即便是美到雌雄莫辩的容颜也无法冲淡他身上冰冷气息分毫。


有些熟悉的气息,却是绝对陌生的长相。


再是如何有着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的良好心态,方才经历的一切都太过可怕,蕴宁清澈的眼眸这会儿可不正隐约有泪光闪烁?


一瞬间流露出的脆弱和无助,让男子眸色倏地暗沉,吓得之前执剑的男子好险没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不知这位公子是……”蕴宁已是找回了神智,这才发现男子有力的臂膀依旧呈保护的姿态环在旁边,忙往后退了一步,却是疼的猛一咧嘴,轻轻呻、吟了一声。


“拿一把椅子来。”少年半跪着俯下身,随口吩咐道。


旁边男子出剑的速度快,搬椅子更快,蕴宁还没回过神来,身后已是被塞了把椅子。


看蕴宁单腿立着,疼的冷汗都下来了,少年凌厉的视线在诚惶诚恐垂手侍立一旁的男子身上一扫,令得男子登时变成了鹌鹑般,猛一瑟缩。少年已是收回视线,瞧向蕴宁,柔声道:


“你坐好。许是崴着了,我帮你看看。”


语气里甚至有着恳求的意味。


虽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少年,可对方的友好却令蕴宁的恐惧消褪了些。


却也明白,这般跛了脚,终究不是事儿——待会儿真是能找着机会放倒这两人,也跑不快不是?


犹豫着坐下,少年已是捉住蕴宁的脚踝,轻轻往里送了一下,又用力一拉。


耳听得咯噔一声响,蕴宁疼的浑身一颤,手也不自觉用力抠紧了跪伏在面前的少年的肩膀。


剧痛过后,是一阵轻松。


少年却依旧半跪在蕴宁身前,仰头瞧着蕴宁的神情里全是担心。


少年身上的衣服明显是上好的丝绸,被蕴宁这么一抓,已是皱成一团。蕴宁登时有些不自在,忙不迭收回手:


“我好了,谢谢你……”


“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察觉到蕴宁已是好了,少年扶着蕴宁脚踝的手这才收回去,却是微不可查的在身上蹭了蹭——


曾经手起刀落,冷眼瞧着无数人头滚落身前都不曾动容,却没办法不为女孩的一声痛呼而乱了心神,甚至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手心里已然全是冷汗。


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期许殷切,蕴宁竟不自觉有些心虚,迟疑了下,却依旧摇头:


“还请公子见谅……”


“龙舌草。”少年薄唇微启,缓缓吐了一个词出来。


龙舌草?蕴宁怔了一下,却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眸——


要说这龙舌草,自己也不过同一个人说过罢了,就是当初回春堂时救过的疤脸少年。


当时会提起龙舌草,也是因为少年询问,他可以拿什么来偿还,担心他太过于执着这件事,才会拿来搪塞。


“竟然是你?”蕴宁恍然大悟之后,更是惊喜不已,“你的脸全好了?这是你本来的模样吗?真的太好了!”


那般无比喜悦的模样,令少年的眼眸越发温暖:


“嗯,全好了呢。好到,你都认不出我了呢……”


语气里竟是有些遗憾的模样。


“说什么傻话呢。”一旦解除了危险,蕴宁又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带入了“老阿姨”的身份,“我认不认得出你有什么打紧?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家人不定多开心呢。”


“你也是吗?”少年声音极轻,似是想要什么许诺一般,“这样一张脸你看了也会开心吗?”


“当然了。”蕴宁重重的点头。


“奥。”少年点了点头——当初爹爹可不就是因为这样一张脸,临死时受尽折磨,一路逃亡时,甚至觉得拥有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也不错,起码不必担心再重蹈父亲的覆辙。可既然宁丫头开心,那以后就顶着这张脸好了,“对了,你以后叫我阿烨就好。”


“阿晔……”这少年的名字吗?蕴宁又忽然想到什么,悄悄用手指了指从少年出现就温顺如小白兔的男子,“你们家的仆人怎么这般凶?”


少年扫了一眼男子:


“厉二,还不过来给小姐请罪?”


那男子忙过来,毫不迟疑的“噗通”一声跪倒——没瞧见老大方才都是跪着的吗,自己这一跪,也不亏。希望这么听话,能让老大饶过自己方才对这少女的得罪。


“罢了。”蕴宁也不是那等得理不让人的,看男子诚惶诚恐的模样,也不好深究,却是有些奇怪,“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少年沉默了下,半晌低声道:


“方才厉二那般,也是有原因的——我家长辈身染沉疴,求遍天下,却无处可医,这才来到这广善寺,希望佛祖庇佑,能少些苦痛……之前已是痛了两天两夜,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


“病了,很厉害吗?”蕴宁心也跟着往下一沉。上一次在广善寺时,阿烨就一身缟素,当时说是家中亲人殁了,怎么这么快又有亲人病倒?看他的模样,明显病情颇重。


阿烨刚要回答,方才还寂然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粗喘声,连带的一个惶急的男子声音响起:


“湘儿,湘儿,你如何了?又开始痛了吗?”


声音沙哑,全是眼睁睁瞧着至亲受尽苦难却无计可施的绝望。


阿晔顾不得再和蕴宁说,疾步往房间里而去。


蕴宁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


秋阳正好,房间里也一片敞亮。简单却干净的家具更是有一种别样的温馨。


房间里正有一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而男子面前的禅床上,正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能看出妇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儿,却是由于病痛的折磨,早已颧骨突出、形容枯槁。


这会儿更是由于疼痛缩成一团,渗出的冷汗很快打湿了头发。可即便外人瞧着都痛,妇人却是一声不哼,怀里依旧紧紧抱着一个牌位,依稀能瞧见上面“爱子”两个字。


任凭男子如何安抚,都毫无回应不说,更是看都不看男子一眼。


蕴宁一颗心一下提了上去——到了这会儿如何不明白,自己突然出现时,那厉二愤怒的样子。这位夫人不定已受了多久的折磨,好容易酣眠一刻,却被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打扰。


不自觉上前一步:


“这样也不是办法,让我瞧瞧吧。”


不管是出于对妇人的怜悯还是不愿阿烨一次次送别亲人,蕴宁都觉得自己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中年男子明显已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虽是看着蕴宁的年纪时有些不太相信,却依旧让开身子:


“好。”


蕴宁探手握住女子的脉搏,女子明显想要甩开,可惜力有不及。


知道太过疼痛之下,妇人这会儿说不好已是混沌状态,蕴宁忙轻声安抚,哄小孩子般道:


“莫怕,我帮你瞧瞧,很快就不疼了啊……”


女孩子特有的软糯声音,明显具有极好的安抚作用。


妇人慢慢停止挣扎,深陷的眼窝处却是有一滴泪掉落。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身形猛地一滞——


妻子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多久了?这么些日子以来,竟是第一次对外界的触碰有了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胃病胆囊炎齐齐来袭……先发上,待会儿再检查错别字


☆、117


蕴宁轻轻拉过女子细痩的胳膊, 终于第一次体会出古人说的“皮包骨头”是什么感觉。


一时心中怜悯更甚。


只这些同情却在渐渐察知女子的身体状况后而变为愤怒,不觉瞪了旁边暗影里的中年男子一眼, 小声嘀咕道:


“怎么不让夫人用些好东西……就把人饿成了这样。”


不怪蕴宁生气, 实在是看这家的排场,也不是那等穷苦的人家, 如何就能生生让一个人熬到油尽灯枯、来日无多的境地了呢?


似是没想到蕴宁有此一言, 阿烨忙悄悄扯了扯蕴宁的衣襟,低声道:


“伯母这些日子以来, 吃什么,吐什么, 我们用尽了办法, 都没办法让她多吃一口东西……”


中年的脸在暗影中, 瘦削的背始终挺得笔直,却在听到阿烨这句话后,微微一晃, 鬓前一缕白发让人瞧了止不住心酸——


看对方年纪也就和父亲差不多大吧?怎么就这般沧桑了。


一时只觉憋闷。


把妇人的手轻轻送回被褥里,蕴宁犹豫了下, 回头让阿烨先出去片刻,然后才转向中年男子:


“我能不能看一下这位夫人的双乳?”


中年男子顿了一下,却是缓慢的摇了摇头:


“不用看了, 如你所想。”


声音疲惫,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蕴宁怔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一时心里沉甸甸的——果真是乳岩啊。


方才阿烨在时没有察觉, 这会儿独自面对着中年人,明明感觉对方也是疲病交加、身有重疾的情况下,蕴宁没来由的就觉得一阵压力迎面而来。


许是察觉到什么,中年男子身子稍稍往后挪了些,温声道:


“莫怕,便是做不了什么,也不会怪你的……那么多名医,也都束手无策。”


似是已经认命,却无端端的透着股彻骨的悲凉和寂寞。


“我家夫人,大致,大致还有……”


那句“多少时日”却是如鲠在喉,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虽然明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却依旧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蕴宁伸出两个指头。


中年男子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渐渐消失——


两日吗?


袁家丫头医道之精果然非他人可比,可给出的结论却依旧没什么两样。


早在一月之前,妻子便停了饮食,只每日里用些汤水罢了。更甚者这几日,喂进去的水也会吐出大半……


即便请了诸多名医,却依旧药石无效。这一世,最愧对的就是妻子,到得最后,竟依旧是束手无策……


“真是对不住。”蕴宁即便不看,也能感受到男子的痛楚和绝望。却也是无法,毕竟这样的病症,即便自己有两世的阅历,依旧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这两年里,我也只能帮夫人用金针并药汤减少些疼痛罢了……其他的却是无能为力……”


好在手里还有一个药膳方子,倒是能起到固本培元之效……


正自盘算,不想对面男子眼睛一下睁大,平放在膝盖上的手也随之攥紧,又缓缓放开,太大的惊喜之下,竟是半晌无语。


好在他本非常人,却是在蕴宁察觉到异常之前,很快恢复了正常,却是涩声道:


“好孩子……现在,可以施针吗……”


却依旧有些不敢置信的追问了一句:


“你方才说,两年?”


“嗯。”蕴宁点了点头,却是又有些为难,“只我的那套金针眼下却并不在这里。”


既是出来游玩,自然不会带金针在身上。


“无妨。阿烨——”中年男子回身冲着窗外道。


阿烨应声而入,手中正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却是脉枕药杵等等各色器具一应俱全,更甚者旁边还有一包金针,可不正同自己那套一模一样?


看蕴宁面露诧异之色,阿烨忙代为解释:


“我们陪伯母去各地求医问药时,路途上怕伯母病发,郎中看诊方式又不同,为了怕他们东西不全,耽误治疗,提前就把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这男子还真是个痴情人呢。蕴宁一时更加感慨,倒是没有多想,毕竟,眼下还是赶紧帮妇人减轻些痛苦的好——


即便昏睡中,还疼的这般厉害,可见有多难过。


蕴宁净了手,又把金针仔细擦拭一遍,找了找感觉,这才再次回到房间里。


这么片刻间,房间里已是按照蕴宁的吩咐,重新收拾了床榻,便是蕴宁提到的药草,也全部准备齐全,更甚者还全是上品。


蕴宁查看一番,点了点头:


“阿烨你把药拿出去熬一大锅水,切记水沸后一刻钟即可。”


又提笔写下药膳方子:


“再照单子上写的,把食材准备好,我待会儿亲自做,”


又转头看了一眼暗影里始终痴痴凝望床上妇人不发一言的中年男子:


“先生要是有灵巧的婢女,就让她跟着学,以后可以做给夫人吃……便是先生,同吃了也是好的。”


男子虽是没有转身,却是神情动容,颤声道:


“你是说,我夫人,施针过后,就能用饭了?”


“能的。”蕴宁点头,“夫人这些日子熬煎,五脏都受了损毁,才会吃什么吐什么,待会儿情况缓解了,自然就可以用饭了。”


“好,好,好!”男子连说了三个“好”字,明显激动已极。


蕴宁已是手持金针,先直接朝妇人手腕上玄关穴刺了下去——心脏为气血之源,自然要先减轻这里的痛苦。


只妇人实在太过消瘦,蕴宁竟是花了足足盏茶时间,才把金针一点点送入。


而随着这一针下去,效果却是立竿见影,妇人之前打摆子似的颤抖幅度果然渐渐变小。


中年男子死气沉沉的眼眸中,终于又有了些神采。


看蕴宁伸手,竟是亲自捏了金针送到蕴宁手里。只惊得旁边侍候的厉二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好在稳住心神之后,剩下的金针就容易多了,饶是如此,依旧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施针完毕。


蕴宁却已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转而往窗户外面瞧了瞧——这么久了,家人会担心吧?


似是看出了蕴宁的心思,男子摆了摆手:


“无妨,方才我让人去寻了你家人,他们这会儿却是不在,却是意外发现,咱们竟是故人。”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牌子递过去:


“待会儿你拿着让你祖母看,她不会怪你的。”


家里和阿烨的长辈竟是故人吗?倒还真是巧。转念一想却也明白,若非同武安侯府一样的世家大族,哪来的底气寻遍天下名医?


一时倒也没有再问。至于这牌子,绿油油,晶莹剔透,分明就是极品美玉,自己还是不要拿的好。


不想下一刻手里先是一凉,继而有温润的感觉传来,却是男子直接把玉牌放到了蕴宁手里:


“拿着吧,就是个小玩意儿,你祖母也得看了信物,才能信你的话不是?再有,以后还得劳烦你给我夫人诊治呢……”


蕴宁无奈,又心知越是富贵人家,越不想欠人情分,罢了,自己收了便是。


稍微歇息片刻,又转身去了外面,早有一个清秀伶俐的女子在那里候着了。


心知这是要跟着自己学做药膳的。蕴宁就嘱咐她先把药材洗干净,又有食材的量各添加多少……


这女子自己说叫南春,却是个心灵手巧不过的,竟是蕴宁说了一次,就全部记住了,最后又口齿清晰的给蕴宁说了一遍前后次序和分量,竟是无一处错漏。


便是蕴宁也止不住叹为观止。


很快得了两碗乳白色泽香气诱人的药膳,蕴宁长呼一口气,终于大功告成了。


和南春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妇人虽然依旧昏睡,却明显已是呼吸平稳。


蕴宁示意南春一边瞧着,自己则褪了女子鞋袜,在足心处按几下,让南春接着。


一刻钟后,才让南春停住手。


可即便蕴宁再三保证,妇人这次用了药膳后,定不会再吐出来了。


男子和南春依旧有些将信将疑,一直到妇人果然咽下第一口药膳,却是并没有如先前那般再次呛咳出来,两人才算是彻底信了蕴宁的话。


一杯药膳,分成两次,终是全喂了进去。


南春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竟是身子一矮,就跪在了蕴宁身前,连连磕头不止: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救了我家主子……”


床上的妇人似是被南春的动作惊动,微微掀了掀眼皮,又看了眼旁边紧紧执着自己手的丈夫,无言的叹了口气,又疲惫的闭上眼睛。


蕴宁只觉心里轻松多了,看托盘上另一杯药膳还好端端放着,忙不迭提醒:


“这盅药膳,先生赶紧趁热用了吧。我也该走了。”


“先生和夫人一直在这里吗?夫人眼下每两日都得施针一次,一月之后,可改为十日一次,等满三个月,就可以改为两月一次了,只这药膳不可断了,却是每日三餐都要用一盅的。”


好在药膳的味儿道很好。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袁烈一世刚强,不想竞有福分得了一个这般心善、温柔如水的女孩儿。


又让南春准备了礼物,陪着蕴宁回去。


待得脚步声渐远,男子转过头来,却是发觉,床上的妇人,竟是已然醒转,不觉惊喜至极:


“湘儿……”


看着头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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