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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3 章 (2)(1 / 2)

头时,只瞧见那赵小姐由庆王府下人引着垂了头栖栖遑遑离开的背影。


心里却是并无半分怜悯——既是有胆子害人,自然也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眼瞧着其他人已经走得远了,蕴宁也不愿旁人太过关注自己,便想加快脚步,正想招呼聂淸柔一道,却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忙站住脚:


“柔妹妹这是怎么了?”


却是聂淸柔步伐间无疑有些艰难。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儿。”聂淸柔忙摇头,“宁姐姐不用管我,先进去吧。”


聂淸柔从小就有个心疾的毛病,方才想去拉蕴宁时动作急了些,又被那秋月摔倒时的悲惨情形给惊到,这会儿便有些不舒坦。


蕴宁怎么肯?忙拉过聂淸柔的手腕帮着诊了脉,神情就有些凝重——


聂淸柔是胎带的毛病,这等心疾却是从小无法跑跳不说,也不能太过激动。


又想到怪不得清韵姐姐每每提起这个妹妹时都是愁眉深锁的模样。若非到了适婚的年纪,怕是这庆王府,柔儿也不会轻易走动的。只这种病,自己却是也无能为力……


看蕴宁拉着自己的手久久无言,聂淸柔并不疑有它,毕竟蕴宁年纪不大,聂淸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是会医的,只笑着催促蕴宁赶紧跟上去——


因着云阳郡主之前的举动,这会儿蕴宁无疑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方才来得晚或者可以解释,这到了后继续磨磨蹭蹭不肯上前,说不得就会惹得云阳郡主记恨了。


“快也好,慢也罢,左右也差不了多少的。”蕴宁笑着道——


站在这里,自己代表的是袁家,云阳郡主站在庆王府的立场上,绝不会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就改变她的立场或者想法。


聂淸柔瞧着文弱,却也是个通达的性子,更兼这么小年纪,便早经历过生死,闻言立即懂了蕴宁的意思,便也不再劝说,两人一路缓步而行,待得进了正厅,其他人自然早已就座。


瞧见两人进来,主位上的云阳郡主却是没有半分不喜之色,便是之前因赵小姐手底下丫鬟跌断腿带来的不愉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更是微微倾了身形,亲热的冲着蕴宁招手:


“宁妹妹快过来这边坐。”


只虽是这般说,云阳郡主的身边早没有了空位,蕴宁笑着摇摇头,刚要拒绝,不想坐在云阳郡主右侧的胡敏君已是站起身形,大大方方道:


“今儿个可是郡主芳辰,如何也不能扫了郡主雅兴,难得郡主和袁小姐投缘,清河县君还是莫要客气了,快过来这边坐吧。”


说着作势往其他位子去,她旁边的小姐明显也是胡家一党的,也是个极有眼色的,见此情景忙起身,坚持把位子让给了胡敏君。


众目睽睽之下,蕴宁真是拒绝,无疑太不给云阳郡主面子了。


好在聂淸柔这会儿脉象平和多了,反正就在宴席之上,有自己瞧着,总不会出什么事儿才对。


当下也不再推拒,点点头往云阳郡主身边去了。


王嫂——也就是那仆妇,以及采英采莲也忙跟了上去。


瞧着人已经到齐了,云阳郡主便命摆上宴席。


早听说今儿个这寿宴多是宫中贡品,便是掌厨的也全是宫中来的御厨。


即便大家都是不差钱的主,可毕竟都是闺阁少女,真正有品阶能参加宫中御宴的并不多,且即便是有资格进宫的,哪个不是去之前就被家人千叮咛万嘱咐——


吃东西在其次,要紧的是切不可宫中失仪,再有饭菜送上来时,大多也都冷了,即便瞧着好看,吃到嘴里可是真难说有多好的味儿道。


是以对云阳郡主的寿宴还是颇多期待的。


很快便有束着桃粉色腰带的丫鬟捧着食案流水般上前,每个食案上竟是不多不少六个寿桃。


初时大家还以为所谓寿桃自然是御厨用面蒸的,不想到了近前才发现,竟然全是真的。


每一个桃子都是大小均匀、白里透红,甚至上面还有细小的绒毛……


一时个个惊诧,毕竟这样的隆冬时节,想吃些蔬菜尚且困难,庆王府这桃子却是较之燕窝鱼翅还要难得了。


怪道之前就听说太后赏赐了很多贡品给云阳郡主助兴,现在瞧着,分明没一点儿夸张。


桃子之后,便是各种山珍海味,不独味儿道极鲜美,更兼造型也都独具匠心,既有飞鱼又有展凤,雕琢之精美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因自小对味儿道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又有两世的积累,蕴宁厨艺自不在这些御厨之下,只所谓术业有专攻,她见识的较之这些御厨还是差了些。


当下也颇有兴味的挑了自己没见过的菜细细品尝,大多味儿道极好,也有比较古怪的,每样尝了一点儿,正要放下筷子,一阵极为馥郁的浓香从外面传来。


却是盛在水晶碗中的龙井竹荪,汤色白如奶酪,竹荪滑入游鱼,再有翠色点缀,看了就让人垂涎欲滴。


那丫鬟放下碗,却并未如之前下人一般退下,反是又拿了精致小碗,给众人一一盛上。


云阳郡主既是主人,又是今日的寿星,丫鬟自然先给她奉上。


其他郡主之外,又有胡敏蓉一干少女中年纪稍长,待得一一盛好,那丫鬟便来到蕴宁身后。


“手帕——”蕴宁忽然转身,正好和丫鬟视线相对。没想到蕴宁有此一举,那丫鬟唯恐打扰蕴宁,忙抿了抿嘴后退一步。


“不愧是王府下人,果然知礼。”蕴宁轻轻赞了一声,把手里帕子递给上前一步侍候的王嫂。


王嫂接过来,又麻利的从采莲手里接过一条刺绣精美的帕子呈上去。


看蕴宁这般讲究,胡敏君就有些不舒服——


打量旁人不知道她的底细呢,听说在那小吏家,住的是破屋,穿的是烂衫,连饭都吃不饱,这会儿倒是装起大家闺秀了。听了蕴宁的话,旋即接口道:


“下人如何,端看主子怎么□□的,如贵府这般,把个粗使仆妇当贴身的大丫鬟用的,也算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胡敏君这般说,王嫂顿时就有些羞愧,嗫嚅着道:


“小姐,是奴婢无知,还请小姐原谅……”


身形更是不住后撤,分明怕旁人会因为自己看轻了蕴宁。不想她这一站,却是挡住了丫鬟的路,那丫鬟本是站在蕴宁身后,这会儿只得站到蕴宁和胡敏君中间。


“我们家下人如何,就不劳胡小姐操心了。”被胡敏君这般明里暗里排揎,蕴宁无疑就有些愀然不乐,撇了撇嘴道,“胡小姐还是操好自家人的心吧,就是你这几个丫鬟,我瞧着也就长得伶俐些罢了……”


一句话未完,胡敏君身后的大丫鬟忽然“呀”了一声,竟是朝着刚为蕴宁盛好一碗龙井竹荪的庆王府丫鬟身上撞去。


那丫鬟注意力全在蕴宁身上,被人撞了这么一下,忙抬高手,不想杯子太滑,还是从高处坠落,却是不偏不倚正好扣在完全没有一点儿防备的胡敏君头上。


甚至还有一块儿竹荪,在胡敏君头上蹦了一下,又砸在鼻子上,最后才跌落地上。


汁水流淌下,胡敏君终于体会到了之前那被云阳郡主“请”出去的赵小姐悲伤绝望的心情,真是滔滔长江水都无法冲刷干净啊:


“袁蕴宁,你该死!”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袁蕴宁从中作妖,不然如何她刚讽刺说胡家丫鬟也就看着伶俐罢了,自己身边侍候的人就马上应声而倒?


分明是这贱人想要害自己出丑!


不想一句话出口,蕴宁还未做出什么反应,主位上的云阳郡主已是脸色难看的瞧了过来,不独对狼狈无比的胡敏君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意,声音更是比胡敏君还要高个几度:


“来人,扶胡二小姐下去!”


胡庆丰蠢,怎么养出的女儿也能蠢成这样?


打量自己就是傻子不成?方才台阶上的情形,那赵小姐分明就是替罪羊。


一次不能得手,这胡敏君分明是还要来第二次啊!偏是这样一来,生生毁了大哥的计划。


☆、159


“郡主——”太过愤怒, 胡敏君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推开闻言上来准备“搀扶”她离开的两名庆王府丫鬟——


明明是袁蕴宁出了阴招, 害的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如何郡主不给自己主持公道不说,还要偏帮外人?


或者是云阳眼里, 这会儿已是把袁蕴宁看成她未来嫂子了?


表哥是自己的, 只有胡敏君才配做周珉的妻子,袁蕴宁不配, 云阳郡主个做妹妹的更没有资格替表哥决定什么。


“敏君!”对面的胡敏蓉忽然站起身形,声音严厉, “快去把衣服换了, 瞧瞧你的样子, 成何体统!”


顶着一头的汤汤水水,更甚者头发上还挂着青菜叶子,这会儿的胡敏君可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毕竟是闺阁少女,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点,即便满腔的愤怒, 胡敏君也终是再撑不下去,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云阳郡主气的心口都是疼的。今儿个可是自己的好日子,却是发生了这么多晦气的事。又瞄了蕴宁一眼, 心里却是有些狐疑——


这袁蕴宁运气也太好了些吧?


先是胡敏君出手,结果被暗算的人没事,动手的人却直接摔断了腿;再有方才那龙井竹荪汤,水晶碗里的自是没什么问题, 单独给袁蕴宁盛的那碗,却是兄长特意关照过的,即便不知道大哥做了什么手脚,肯定是对大哥有利也就是了。


结果倒好,这清河县君根本是一口没尝,全倒到胡敏君头上了,可怎么瞧她那几个下人也就一个粗苯仆妇配几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罢了,就是自己都不知道大哥会让人在碗里加些什么,他们又如何会知道……


思来想去,只能认定这一切都是意外,怪只怪今儿个不该请了胡敏君这个扫把星……


蕴宁垂下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冷凝之意——


还想着庆王府的人即便坏也应该是光明正大的,再没想到,竟是给自己准备了那般歹毒的药物。


前世生无可恋,终日与药物相伴,还有比自己更熟悉药物味儿道的吗?


方才那丫鬟一靠近,蕴宁就在她身上闻到了弥儿草的味道。


弥儿草具有极强的致幻功能,这丫鬟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好在王嫂人机灵,听出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旁边很快被清理干净,便是胡敏君原先坐的位子也被撤下。好在到了这会儿,宴席也进了尾声,透过珠帘,已是隐约能瞧见有梨园之人在外面等候,明显已是准备好了助兴的节目。


蕴宁起身时,下意识的往聂清柔坐的地方瞧了瞧,才发现小妮子这会儿竟是不在,不觉就有些担心。


“小姐稍等,婢子去问一下。”看出蕴宁的心思,采莲上前道。


蕴宁犹豫了下,毕竟这是庆王府,不好乱走,只聂清柔有心疾,真是发作了,不及时施救,怕是有大麻烦。


点了点头,又嘱咐采莲不要跑远了,这附近看看即可,真是找不到人赶紧回来。


可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别说聂清柔,就是采莲也再没有回转。


眼瞧着歌舞已然开始,蕴宁真有些坐不住了,索性绕过人群往外去了。


“可要奴婢找人通知主子过来?”寸步不离蕴宁身侧的王嫂低声道。听她语气,明显对自家主子有着迷之自信。


听王嫂提到“主子”,采英眼睛顿时一亮——


要是世子爷能来,采莲出事的可能性定会大大降低吧?


“先找找吧。”蕴宁却是不置可否。


毕竟此主子非彼主子,真是待会儿陆瑄赶了来,可该怎么解释?


紧走几步,下了台阶,突然觉得手里有些空得慌,这才发现,用饭时,陆瑄借王嫂的手送过来的手炉就放在了一边,方才出来的急,竟是遗落在房间里了。


若然是其他东西,蕴宁自然索性就不要了,手炉却是陆瑄亲手所做。


“奴婢腿脚快。”王嫂当即转身,“小姐您在这里等着,哪儿都别去。”


“好。”蕴宁点头。目送着王嫂上了台阶,心情不知为何一阵阵的烦躁。


两个丫鬟正从水榭那头走过来,边走还边窃窃私语:


“啊呀,可真吓人……瞧着年纪也不大……”


“就是,嘴唇乌青乌青的,不知还救不救得过来……”


蕴宁心里一咯噔,忙上前拦住两人:


“你们说的是一位穿桃红色斗篷的小姐吗?这会儿人在哪里?”


“水,水榭……”两个丫鬟吓了一跳,看蕴宁的打扮知道是郡主的客人,忙不迭往右指了指。


“采英留下等王嫂过来。”蕴宁口中说着,脚下不停,疾奔而去。


等王嫂出来时,一眼瞧见孤单单站在原地的采英,一哆嗦,差点儿把攥着的手炉给摔了:


“小姐呢?”


“方才有人过来,说是柔小姐出事了,小姐先过去了。咱们也快过去吧。”


“啊呀我的小姑奶奶哎!不是说让你看好小姐吗?”王嫂好险没哭出来,出门时可是给主子拍着胸脯打了包票的,有自己瞧着,必然让小姐万无一失。


随手把手炉塞到采英手里,自己则脚尖一点,掠着台阶就“飞”了下去,只留下采英一人站在风中凌乱不已。


又过了会儿,身为主人的云阳郡主许是听歌舞有些累了,也走了出来,沿着通往水榭那条路而去。


蕴宁这会儿已是到了水榭近前,隐约间果然瞧见靠着栏板的美人靠上,正微微露出一角桃红色斗篷来。


一颗心倏地提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楹柱冲入水榭,却在瞧见水榭中景象时头“嗡”的一下——


垂着头躺在美人靠上的人确然是聂清柔无疑,她的面前,还有一个身着大红衣袍的劲瘦男子。


那男子这会儿正俯下身形,甚至手正朝着聂清柔的脸摸去。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男子倏然回头,即便隔着面具,蕴宁依旧体会到对方眸眼中的骇然杀气。


只瞧见是蕴宁,那杀气又转瞬即逝。


竟然是,封烨!


这人可是杀人不眨眼人称封阎王的锦衣卫头子!


即便活了两世,可乍一瞧见这个传说中的魔王,蕴宁依旧忍不住开始哆嗦。


可方才封烨的模样,分明是想要轻薄昏迷在此处的聂清柔。


聂清柔眼下怕是非常危险,至于这封烨被自己勘破了丑事,又是那样狠绝的心性……


不用多思考,再瞧见封烨朝自己过来的同时,蕴宁手一扬,一股白色的青烟朝着封烨面门扑了过去——


所谓出其不意,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据说此人武功极高,好在这迷魂烟雾是自己手里有的最厉害的了,只要这人沾上一点儿,行动力就会变得迟缓至极,自己和柔儿就有了暂时从这里逃脱的机会……


完全没想到蕴宁会突然出手,或者说看蕴宁抬手,封烨根本连闪躲的动作都没有,还是蕴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实在是这封烨的眼神,怎么就那么奇怪呢,还有些说不出的熟悉,蕴宁甚至有一种错觉,就是这会儿自己拿把刀捅上去,这人十有八、九,也是不会躲的。


一时竟有种被蛊惑的感觉,手也不自觉一偏,饶是如此,依旧是有至少一半迷魂药喷到了封烨身上。


封烨的身形陡然止住,瞧着蕴宁的眼眸先是震惊,然后又有些释然,那模样,宛若一个严谨呆板的大哥哥,突然瞧见调皮的小妹妹似的,无奈之中,又带着些说不出的纵容……


呆呆的瞧着封烨身形慢慢软倒,蕴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却是正好瞧见聂清柔嘴唇已是有些发紫。


再顾不得考虑这封烨今日为何这般不对劲,拔腿就往聂清柔身边跑。


先把聂清柔放平,随即拔下头上金钗——


这金钗却是前些时日袁钊霖瞧了蕴宁的金针后,特意托人帮蕴宁做的,这金钗材质特殊,不用时就是首饰,抖开来正好是金针。


本是拿来给蕴宁玩的,不想到今日竟是派上了用场。


随着金针没入天枢穴,聂清柔垂着的手指微微动了下,蕴宁长舒一口气——


还好自己来的及时。


又想到之前爹娘可是再三嘱托过,决不可在外展露医术。


想要聂清柔彻底脱离险境,还得需要些时间,更甚者还要解开柔儿妹妹外面衣衫……


蕴宁忽然站起身形,“噔噔噔”跑至封烨身前——


不能把人拖到水榭外面,毕竟这人大红衣袍太过显眼,真是杀人灭口之类的,蕴宁自诩还真是做不来……


索性闭着眼睛把封烨红袍掀起盖在脸上,这才转身又回至聂清柔身旁。


浑然不知,身后躺在冰冷石板地上的封烨已然睁开眼,瞧着眼前一片红彤彤的喜庆色彩,那双长年累月冷冰冰的眸子竟是浮现出遮也遮不住的笑意,似是满天星子坠落眸中,无比多彩而又绚丽……


☆、160


碎金似的冬日阳光洒在封烨身上, 料峭的北风掠过耳际,一片苍茫中依稀能听见不远处的栏杆旁, 有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一时不觉浮想联翩——


黑亮的眸子, 挺翘的鼻梁,特比专注下, 便会不自觉抿起的小嘴儿……


明明是一本正经认真做事的阿宁, 却可爱的让人移不开眼来。


封烨舒展身体,摊开四肢, 静静躺在冷地上,只觉从没有过的岁月静好, 安稳踏实, 竟是恨不得就这般躺在地上一辈子罢了……


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 封烨就知道,自己难得的美好时光怕是立马就得结束了。


虽然脚步声轻微,却无疑正朝这个方向而来。


自己的身份, 若然被人瞧见竟是躺在这里,定会给阿宁的名声带来阴影。


想要撑起身形, 下一刻却是不由苦笑。


还真是小瞧阿宁了,竟忘了她那一手用药的本事早已是炉火纯青。


因为担心封烨的安危,从小到大, 封父不独在功夫上严格要求封烨,更甚者身体也被封父用药物一遍遍淬炼过,若然是寻常药物,根本对封烨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而蕴宁这药, 把封烨放倒不说,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浑身酸软,站都站不起来。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再让对方靠近的话,说不得就会发现这里的蕴宁。


这里毕竟是庆王府,容不得一点轻忽大意。


当下用力一咬舌头,有腥咸的感觉涌入喉腔,昏沉沉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些。


封烨手在地上用力一按,终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回头看一眼蕴宁,依旧全神贯注的在为聂清柔施针,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封烨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挪出水榭,脚步凝滞之下,竟是好大会儿,才挪到一个对水榭里的蕴宁而言,相对安全的地方。


只许是封烨强行动作的缘故,迷药在身体里运行的速度无疑加快了,封烨只觉头晕眼花,强行扶着栏杆,才算勉强站稳身形,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一瓶酒,浇在身上些。


刚做好这一切,一个红色的身影就跨步上了木桥。可不正是云阳郡主?


一眼瞧见栏杆旁的封烨,云阳郡主脚下一顿,下一刻忽然加快脚步。


待得来到封烨近前,却是眼圈都红了:


“封烨哥哥……”


那时自己还小,正是调皮的时候,听见父王说让人准备车马,就偷偷藏在了车上,本想着父王去的也不会远了,不想在车上颠了会儿,竟是睡着了,一觉醒来,人已是离开了胶东。


待得父亲发现,再想送回去时已是迟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云阳已是记得不太清了,路太远,父王又严苛的紧,路上自己就病了,待得醒来,已是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次父亲去办事,便把自己关在一个狭窄阴暗的房间里,不想这一去,就是足足两日未归,又饿又冷之下,自己就跑了出去。


到这会儿,云阳还能忆起彼时的惶恐绝望……


好在碰上了封烨哥哥。爹爹不要自己时,是封烨哥哥收留了自己,还给自己梳辫子……


那时的封烨哥哥就漂亮的紧呢,现在却是比从前还要炫目……


封烨袖筒里的手不自觉攥紧,面具下的一张脸都有些狰狞——


是啊,这云阳,就是当初自己愚蠢的最好证明。


明明爹爹不止一次嘱咐过,绝不要随便结交陌生人。


自己却仗着父亲的宠爱,根本一点没听到心里去。


本以为领了个可怜的孤女回去,如何能料到,根本是索命的阎罗。


孤女竟是藩王之女。


朝廷有令,藩王无诏不得擅离封地,爹爹听说小女孩的爹是庆王,本是不肯信的,只爹爹生性谨慎,唯恐错过什么,便悄悄探查了一番,结果却发现,那人果然是庆王。


而这番探查,也是父子俩厄运的开始……


“郡主逾距了。”


封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恭敬而疏远。


言毕转身,便要离开。


擦身而过之际,却被云阳郡主一下拉住衣袖:


“封烨哥哥,你别走!我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可你不能不认我啊。我是云阳,云阳啊,当初我不是有意不告而别,是我爹爹突然就带我离开了……”


“滚!”被云阳郡主这么一晃,封烨只觉越发头晕,抬手就想把人挥开,却是根本就力不从心。


反而让云阳靠的更近。


“封烨哥哥——”云阳郡主还要再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抽气声:


“咦?”


“袁小姐怎么在这里?”


“那不是锦衣卫的封大人吗?”


云阳郡主脸顿时一白,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似的,想要回头,却根本不敢:


“封,封烨哥哥,趁她们不知道我是谁,快带我走……”


即便再得太后宠爱,可方才自己举止无疑有太多逾距之处,被人传出去,不定会说些什么呢。


好在听他们的语气,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袁蕴宁。


封烨武功之高,早在当初相遇时,云阳郡主就深有体会,这次来帝都,更是亲耳听到皇祖母也夸奖过,说是当初遇有刺客,多亏封烨舍身相救。


别瞧着这么多人,但凡封烨不想别人认出自己是谁,绝没有人能认出自己来。


封烨哥哥这人最是面冷心热,还记得幼时那次,一开始他也不想管自己,可自己一哭,立马就心软了。


这般想着,只觉心肠一片酸软,瞧着封烨的视线里有喜悦更有笃定和希冀——


封烨哥哥一定不舍得瞧着自己名声有损的。


只可惜想的有多美,现实就有多让人崩溃


封烨抬手格开云阳:


“郡主,请自重!”


尤其是“自重”两个字,音量可是不小,重锤一般砸在云阳郡主身上。


“堂堂武安侯府嫡小姐,怎么竟生着这般厚的脸皮?袁蕴宁,凭你再是清河县君,也没道理拽着封大人纠缠不休!”


一个阴毒的声音随即响起,却是换好了衣衫的胡敏君。


方才被云阳郡主直接赶下宴席后,胡敏君简直要气疯了,好在胡敏蓉很快派人赶了过去,告诉她莫急,待会儿一定让她看场大戏,如何也会帮她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还想着莫不是哄自己吧,没想到还真成了。


即便女子心虚之下有意往封烨身后躲,可那灿若云锦般的斗篷一角却出卖了女子的身份,无疑正是袁蕴宁无疑。


胡敏君这一声叫的极响,水榭中的蕴宁正好施针完毕,听到这声音不觉一激灵,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之前躺在地上的封烨早已不见了。透过阑槛缝隙,正瞧见封烨和站在他身侧的云阳郡主。


一时头皮都是麻的——


自己迷药之下,封烨怎么还能这么快就醒了?更不可思议的是醒了后竟然没有把自己给杀了不说,还直接悄没声的离开了?


再瞧瞧后面气势汹汹的胡敏蓉等人,更是手足冰凉。原来清柔会孤身一人昏迷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分明就是为了把自己引过来。


还有封烨的表现,怎么竟有护着自己的意思……


那边云阳郡主已是彻底慌了手脚,瞧着封烨的神情是全然的不敢置信:


“封烨哥哥,你真这么狠心?”


封烨的回答是往旁边侧身,让云阳郡主彻底暴露在来人的面前:


“郡主怕是醉了……你们既然过来了,就赶紧把人扶下去吧……”


清冷的嗓音轻飘飘散开,很快消失在碧波荡漾的湖泊中,明明声音不大,却似是九天上突然滚下的惊雷,炸响在胡家姐妹并一众贵家小姐的头顶上空——


今儿个能有资格到这里的,要么是帝都新贵,要么是老资格的世家小姐。


鉴于眼下帝都诡谲的形势,来之前除蕴宁外,几乎全被家人细细叮嘱过,可以无功,但绝不能有过。


所谓的“过”,自然就是得罪庆王府。


眼瞧着太后权势日重,庆王即便眼下还在藩地,可随着太后日益鲜明的态度,无疑对帝都的影响越来越大。


这会儿之所以会跟着胡家姐妹前来,一则有些人以为,身为胡太后的娘家,可不天然就是庆王一党?同胡家示好,也算是间接向庆王递交了投名状。


至于另外一些人,有看不惯蕴宁想跑来看笑话的,也有和袁家交好,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场仓促间上演的大戏主角,并不是袁蕴宁,而是,云阳郡主。


更让人意外的是云阳郡主的态度。


毕竟封烨瞧着,明显是醉酒的模样,会跑到这样清冷的所在,怕是就有醒酒的意思。


云阳乃是主人,作为绝对的主角,跑到这里已是可疑,更别说方才大家可是隐约听到“自重”两字。


且即便封烨口口声声说云阳郡主醉酒,可她那模样,那有一点儿醉的样子?


再回顾之前情景,怎么想怎么都想云阳郡主纠缠封烨的模样。


那可是杀人不眨眼,身上背负了不知多少条人命的魔鬼啊。


平日里别说女子,就是朝中大臣,但凡还重视家族名声的,就无不是对这封烨避之唯恐不及。


听说即便上朝时,除了封烨手下的锦衣卫狗腿子,和一些实在上不得台面的,不论文臣还是武官,不是万不得已,都不愿和这封烨扯上关系。


畏惧之外,更有厌恶之意。


毕竟从古到今,似封烨这样的酷吏,从来没有能得善终的,何必为了这样注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惹了一身骚……


云阳郡主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是会和封烨纠缠在一起……


偏是这样的阴私事,还让大家撞上了。


云阳郡主心里不定多怨恨大家呢。要是因此被庆王府惦记上,也委实太冤枉了吧。


都是这胡家姐妹,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儿呢?


不是她们说要往这里来,大冷的天,谁愿意到水边溜达?


胡敏蓉可不是同样目瞪口呆?


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正是胡敏蓉之前认定蕴宁会面临的局面。


甚至眼前这一切,全是自己和表兄商量之后谋划的——


龙井竹荪汤里加了特殊作料,袁蕴宁吃进去后,人就会陷入幻觉之中,到时候找人随便想个借口引了袁蕴宁去周珉院子里,再找人撞破,管保叫袁蕴宁和周珉有私情的事以最快速度传遍京城,不想,那加了料的汤袁蕴宁一口没喝,却是阴差阳错全倒在了胡敏君头上,更甚者还因为这事惹得云阳郡主不乐。


好在一计不成,还有二计,只要袁蕴宁有重视的人,就有软肋可寻。只袁蕴宁神志清醒之下,再想把她和周珉强行绑到一起,是不可能了。好在今儿个庆王还有一尊大杀佛,那就是封烨。


经常出入太后宫中,胡敏蓉也算清楚封烨冷酷残狞的性子,更听说这人平日里最厌烦的就是女孩子,从他入宫,想要靠近他却被丢出去的宫女不知都有几个了。


一旦袁蕴宁遇上此人,不丢大脸面才怪。说不好会被丢到水中也不一定。


而让袁蕴宁丢脸丢到出不了家门,也是胡敏蓉和周珉商量好的。


于周珉而言,明显听信了胡敏蓉的话——


袁蕴宁身上没有任何污点的话,以袁家人对袁蕴宁的宠爱,十有八九会推拒了和周珉的亲事。


于胡敏蓉而言,全心全意谋划却是为了另一个人,那就是,陆瑄——


再是身份高贵的侯府嫡女,可于陆家的声望而言,绝不会娶一个和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头子有牵扯的女人。


有了这个污点,这一辈子就是做梦,袁蕴宁也别想和陆瑄扯上关系。


直到方才,胡敏蓉还得意于自己的安排进行的顺利,既让袁蕴宁再也抬不起头来,又让周珉和妹妹胡敏君看到自己的诚意。


如何能想到,设计的那么天衣无缝的计谋,却是迎来了一个最糟糕的结果,封烨身边的人根本不是袁蕴宁,而是,云阳郡主。


☆、161


被这么多人围观, 尽管慑于庆王府的威势,可众人眼里隐藏在震惊之后的鄙夷依旧一览无遗。


饶是云阳郡主被庆王和太后宠的无法无天的性子, 这会儿也只觉羞窘难当。


恼羞成怒之下, 用力推了一把挡在身前的胡敏君一把:


“滚开!”


胡敏君本就吓得傻了,这会儿猝不及防之下, 身子随即朝后仰倒。直到仆身冰冷的板桥上, 才意识到方才身边那么多人,竟是连个上来搀扶自己的都没有。


却是众人瞧着云阳郡主已是恨极, 唯恐惹祸上身,竟是在胡敏君跌倒时, 有志一同的同时躲开。


“云阳郡主, 你莫要欺人太甚!”胡敏君也是泼辣的性子, 众目睽睽之下,一再被云阳郡主针对,丢人现眼不说, 更成为众人笑柄,能忍得住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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