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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1)

吴窥江无话可说,想这都什么破事,他那天要没有那么强势地叫他出来,机会就是钟在御的,现在被夸的也是他。钟在御搂紧了书包:那我去找威明了,我要好好谢谢他。零星半点的后悔叫吴窥江松开手,去吧。钟在御蹦蹦跳跳地跑开,吴窥江盯着他的背影,想教也教不了多久,等检查完,确保没问题了,要关门歇业,开始脱敏治疗。到那时候,还找什么百威明啊,只能找他!吴窥江回办公室,双腿翘在桌上,故意敞着门,头昏脑涨地哼哼唧唧。结果钟在御是个小没良心的,有事业就不要他,一头扎进放映机厅,就没出来。吴窥江只能先入为主地想害羞。第一次送礼物,情窦初开的年纪,得多羞涩。他不能逼急了,得给他充裕的时间准备。第二天起床,空调辛劳整夜,空气十分干燥。吴窥江意外的发现头昏脑涨还伴随左右,小情人都没这么缠缠绵绵。他连灌两大杯热水,出了身汗,可算恢复精神,处理工作,晚上继续去守株待兔。钟在御倒没他想的那么害羞,他大咧咧地接水泡衣服。奶奶见他大冷的天洗衣服心疼:手洗就手洗,加点热水唉。一面数落,一面接水烧水。钟在御急着说:别,这是别人的衣服,热水掉色了怎么办!洗坏了怎么办!别烧了,赶紧拿下来!奶奶脾气也大:我灌热水袋不行!我烧水喝不行!行行行,给我灌个成不?奶奶拿着热水袋候在灶台边:你以为我给谁灌的!天气冷,挂在屋外的衣服没几分钟硬成了石头,只能挂在晒台,看它滴水,盼它早点干。还是林森提醒他这衣服的牌子,多贵呐,得让百威明出国前穿上摄影棚那边要不就是三天并两天地赶戏,要不就是收工彻底空旷。钟在御和林森目前致力于帮老丁上位,两大群头杠上了,关键在于谁手里的资源更多。来摄影棚的,没几个是想一辈子只吃这一口饭,都想混个脸熟多点资源,日思夜盼地红遍大江南北。急功近利的心和眼红病让人想跳脚。老丁愁大发了,原本从前往后秃,现在从后往前秃。钟在御被老丁的哀愁影响了,去影院时也带着哀声哉道,注意到瘫倒在椅子上的吴窥江。吴窥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大抵在反思他的一生是否是作恶多端。钟在御默默关了房门,锁合的那一刹,听见了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吴窥江不可能无缘无故气性那么大,他不敢问,更不敢招惹。夏还妃真是大慈大悲,她推开放映机厅的门,和风细雨地说:在御啊,老板发烧了,你能不能送他去医院?钟在御吓得跳起来:发烧了!严重吗!难怪躺着一动不动,难怪脾性那么大,他慌不择路,怎么会发烧呢,那么大的人,连自己也照顾不好吗!怎么烧的,骚包的呗。连珠炮似的轰炸,夏还妃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单身男人的通病,没办法,烧得可严重了,迷迷糊糊呢,你快去瞧瞧。那位迷迷糊糊的单身男人,情急之下拿出冲着金鸡去的演技。低烧中有种求而不得的不爽。良药是颗玛瑙珠,带上了立马降温。但钟在御是真的担心他,小脸急到煞白,二话不说扶他起来,一咬牙:走,我们去医院。大男人装可怜,也有几分楚楚动人。一路上,吴窥江埋头在钟在御脖边哼哼唧唧,钟在御催促司机,恨不得出租变坦克,横冲直撞到医院。夜间急诊大厅,钟在御急得一脑门子汗。挂号量体温,体温计显示,三十七度六。病人演技良好,急诊医生有点看不下去,叫去抽个血。抽血是一定不能哼唧的,吴窥江怎么也是大男人,审时度势,果断定论,此时不适合卖惨。看着化验报告,医生久不言语,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深更半夜,做得太猛进急诊的他见得多了,这毛毛细雨无病呻|吟倒是第一次。真新鲜,于是连水都不给吊,问家里有没有酒精。钟在御脑如浆糊,没听清,还以为是特效药靶向药之流,赶紧摇头。开出来的药单一瞧,一瓶酒精,价值五块九。吴窥江扭过头,双手插兜,精气神回来了,嘴硬也回来了:棉球也不给开,怎么擦啊。挂号费医药费加起来没过三十,主动付完钱的钟在御都要晕过去了。左右看看,这位大哥车祸血流不止,那位急性阑尾炎要动手术,吴窥江伸长脖子瞅车祸那位究竟伤哪了。怪罪于有钱人雷声大雨点小,丁点大的毛病当绝症。钟在御嫌丢脸,拉着他的袖子:我给你擦,走吧,回影院。回什么影院啊。吴窥江理由充分,回影院做什么,我病了,回家修养。只要他肯走,钟在御什么都答应。轿车和自行车也不要了,中央空调没关,室内闷热燥干。烧得低是真的,烧也是真的。吴窥江仗着家中没体温计,进屋又不行了:头疼,御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要是撑不过今晚,小百就托付给你了。这不是烧糊涂的话,瞎话说得正儿八经。钟在御拿他没办法,硬着头皮,扶他进卧室。吴窥江也要点脸,拿捏着分寸欺负,压得人家分不出心思考,那两手是不是摸了不该摸的地方。打开的笔记本没来得急关,出门前争分夺秒看的合同摊开,红皮的土地证、用地规划许可证触目惊心。在看不见的地方,忙成这样子,难怪生病。钟在御是真心疼,轻轻盖被,细细掖被角,恨不得替他病一场。这五味杂陈的眼神,终于勾出吴窥江三分心虚,剩下七分战战兢兢,怕被揭破谎言。酒精擦过额头,细致入微地叫他忘却三七分,只剩下两情相悦。下次他还装。吴窥江捏着钟在御的小拇指:你也累了吧。劳累与汗珠,还不是他装蒜,连欺负带吓唬,当事人一点也不后悔。捏完了,又勾着,两小拇指,像手牵手,隔壁是客房,收拾好的。要不晚上你睡我旁边,万一我真不行了,也有个照应。明知是刺激他的话,钟在御还是上当受骗,声儿像那只扒拉裤脚的小猫:我就在这里,你睡吧。话中有魔力,最重要的是,吴窥江知道他在身边,那他的一切付出都价值,他自己有归属,那就什么都不求了。他闭上眼,嗓子因低烧沉沉:多跟我说两句话,我当催眠曲听。钟在御哭笑不得:你睡你的,我的声音不好听。声音是他的短板,不够悦耳。吴窥江十分金贵地使唤:好不好听还不是我说了算,快点,随便说两句。钟在御问:刚才在办公室,我要是躲得慢点,你是不是还要砸我?怎么一开口就呛他,吴窥江说可不想搅散这一刻的暧昧,他说:哪能啊,我砸的是我自己。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早就侵袭了这个男人,低烧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诱因。吴窥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钟在御把他裹成了蚕蛹,仿佛在自己家,不见外地打开衣柜,又翻出一床被。盖严实,等他出汗,揪着心地给他擦。钟在御夜猫子般守在床边,体温彻底降下去,又去厨房淘米,熬好浓稠的白粥,战战兢兢的一眼都不敢多瞧,怕诓骗自己可以借口等他起床再多留一会。出门时夜是黑的,病得半真半假,吴窥江就这脾气。钟在御灌了满腔似酸似甜,他明白了,真懂了。而吴窥江呢,得了点好就飘飘然,清早起来不见人影,百般不是滋味。喝上白粥就开始抱怨,寡淡无味,也不准备俩咸菜。准不准备无关紧要,那一锅他恨不得一粒一粒地吃。又一想,等把人哄到手,还担心没白粥?满汉全席都少不了他的。于是幸福美满地喝光了一锅。作者有话要说:医生:擦着擦着,擦枪走火。不用谢!第34章 大爷影院每天都像在过年, 恨不得敲锣打鼓舞龙舞狮。那是百威明的好转带来的。百鹤自己都不察,他也没那么关注扑克牌。夏还妃每来必花枝招展, 借着喜庆, 嘴皮子偶尔能占上风。百鹤吹胡子瞪眼, 默念好男不跟女斗,该道理全年龄适宜。人嘛, 都要先失去, 才能学会珍惜。大尾巴狼吴窥江如此想,他坐在办公室里,茶不用倒。他一来就看见杯子摆在左手边, 入口还不烫。文件是拿来撑面子的, 吴窥江不想显得太急切,他抱着茶杯喝水, 眼神一瞄至页尾,就有一双小手伸过来翻页。钟在御翻了十多页才反应过来:文件是倒着放的?你在看什么?、吴窥江太会装,面色不改:倒着看怎么了?我天赋异禀,转三百六十度都能看。对方有没有天赋钟在御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糟心, 闭嘴装哑巴,调转一百八十度。吴窥江看下去两三行, 信号没打,爪子不合时宜地伸过来,再转一百八十度。吴窥江抬眸瞪。钟在御置气:不是说三百六十度也能看?吴窥江一想他昨晚的殷切和任劳任怨,就食髓知味:我一醒来就好了, 不信你摸摸看。他伸长脖子,想叫他摸一把。摸过就要负责的那种。钟在御不理这茬:老板,我有话跟你说。说吧。这一位吞吞吐吐,话中有话,吴窥江还他的目光切切。要钱,砸锅卖铁也得掏。办事,求神拜佛也搞得定。钟在御喉结一动,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跑了出去。回来时怀抱一件叠整齐的铅灰色冲锋衣,脸蛋是红扑扑的,显得各种别扭和不是滋味。钟在御把衣服放在桌上,洗干净了,还给你。吴窥江无力地张了张嘴,其实是在暗自回忆那天说过的话。半晌一拍大腿,坏了,怪他没说清楚,全当默认。他什么都想给他买,想劝他收下。钟在御经历过寝食难安,这几日都在纠结去还是不去。这夜,他终于给出答案:老板,我要照顾奶奶,离不开那么久。他心里难受,总不能因为他个人的原因耽搁,他欣慰于能帮忙,又焦急只会专注于喜欢的人。吴窥江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喜悦肉眼可见地褪去,精心照料的身体又遭病毒袭击。他能说什么呢,内里奔溃,手朝外指:给小百送去。钟在御逃之夭夭,溜溜地逃,百威明独自呆坐,在深思。百威明见他,明知故问:你觉得我傻不傻?本人是不傻的,教书育人时能抓住钟在御全部神经。就是新衣服不合适,冲锋衣棱角与线条分明,百威明带四分之一的西方血统,这种衣服与土黄色不适合他。钟在御哒哒地回来,从不敲门,这回也一样,张口便问:你为什么买两件一样的衣服?吴窥江冷静地回:为什么为什么,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我钱多烧得慌,高兴不成!高兴买两辆车,高兴买两件衣服。他死死地盯牢,目光如锥,傲慢到无法无天,我买什么不是两样?钟在御眨巴眼,有点明白了。这么好的人,如果百威明正常,也会喜欢上。吴窥江挑不破这层关系,告诉自己人是不能揍的,强算了,违法乱纪什么的不能沾。他挥挥手,一点力气也没有地赶人。钟在御不合时宜地明白了:那一件是买给我的?再磨磨蹭蹭,吴窥江真的要犯罪,滚!钟在御嗅出火花,毫不犹豫转身跑路。吴窥江看直了眼,叫你滚就圆圆地滚了?之前是怎么好意思一来就赖着不走?从来都是先找他而不是百威明?许是上香许愿行善积德做到了位,佛祖显灵,门一开,恍如做梦。钟在御气喘吁吁,跑红了脸。一举一动都戳在心口,这时候,吴窥江岂止是什么都不计较了,他钟在御做贼似的抄起冲锋衣:这是给我的!给我的就是我的了!这回才是真跑,一晚上都没回头。一连几天都没再见过吴窥江,钟在御和林森给老丁打下手,忙到焦头烂额,没注意签证的事。直到有一晚,百鹤告诉他从明天开始,休息三天。是吴窥江带百威明出国了。一放假,钟在御先难受起来。看着林森晚八点上班凌晨两点下班,总觉得自己好像多长了根骨头。他忍不住了:我送你上下班吧。天冷了,林森一点也不想陪他吹冷风,不过,他更不想叫钟在御知道自己有人接送。三天而已,他答应下来,转脸就严词警告程鹿安生点。程鹿能安生,他就不是大猪蹄子。不要脸不要皮,乃至于第一晚就守在门口,接过林森,像在岳父手中接媳妇儿。不顾林森顶着一张写着想打人的脸,拉过钟在御的手,好像十年未见的好哥们。钟在御一愣一愣地,没反应过来:你是谁?林森嘴角抽搐。程鹿说:你忘了?那天你和老吴来接小森,见过的!钟在御恍然醒悟,那晚上程鹿好似上台表演,现在人模狗样,大有不同。不过他感激不尽:是你呀,那天谢谢你啦。应该的。程鹿心里打着算盘,什么时候带老吴来喝一杯,一起放松放松。程鹿和林森都是回打算盘的,一物降一物,林森要脸,就算计不过程鹿。林森还没来得及阻止,钟在御就因为感激之心答应他:可以啊,不过他出差了,在国外,等他回国吧。那太好了。程鹿喜出望外,月底我在酒吧开跨年演唱会,小规模的,要不就那时候。签证是在放假的第三天拿到的,钟在御收进书包,和装着锦红玛瑙的礼盒一起。他心里酸,阳光带雾,把他裹了个结实。手机忽的震动,竟然是百威明发来的。百威明此人像个定是炸弹,时不时高冷,钟在御从未于他在放映机厅外的地方说过话,忙不迭接通。那头是蓝天与大海,千里迢迢,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沙滩上的温暖。百威明趴在沙滩上,只穿泳裤,脸色因背光有点发黑其实是被旁边的吴窥江逼的。吴窥江叫百威明说的第一句话是后不后悔,通了之后,他改口:晒死了,热死了,潮死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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